蛇蝎桃花

发表于: 2008-10-12 11:18 1751人阅读 7人回复只看楼主 | 第1页 | 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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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xunke

北海新人

精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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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些日子，苏寻可在深夜的寂静里失眠，于是在黑暗中，长久望着凌熟睡的脸，他的睫毛长长的，脸色清澈而明亮。她明白自己是没有办法永远和他在一起的，她在他的年轻中把自己退缩在别人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开，但是，她如此爱他，不舍，害怕那种血肉剥离的告别。
　　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凌每周会来看她两次，买大捧的牵牛花，她让它们在清水里纯净地盛开。夜夜笙歌，她看着他年轻依旧明媚的眼，一遍遍读着那首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同生时，日日与君好。一直凉到心里，他看着她小兽一样锋利的身体，无比怜爱地，相信我，我会一直照顾你，其实我还是庆幸，庆幸我们的相遇，尽管迟到了，可是，你毕竟遇到了我不是么？他一直叫她，无限宠爱的样子。
　　牵牛花一季季地开了过去。开了终败，败了又开，寻可已经不再是年轻的女子，她在没有结果的守候和缠绵里日渐苍老。
2.　记忆中极致华美的画面，是漫天的烟花在头顶一蓬一蓬地怒放。在徐徐褪缩的慢镜头里，熄灭的痕迹被拉伸成绵长的忧伤。空气里稀薄的忧伤如同沾了水的白棉，严密地掩住眼耳口鼻，在顺从的缄默中，将微弱的呼吸与脉搏一并封死。
　　佛说，前世，有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既然今生注定只可能擦肩而过，那么，为什么还要回首，去苛求那一次的回眸？
　　跟凌在一起的时候，多数是很安静的，凌对着电脑的时候，寻可就很沉默地在旁边看。但有时候来了孩子气，也会缠着凌笑嘻嘻地问他那么多女孩子最喜爱谁啊，每当这时凌就会似笑非笑地说，“我现在最喜欢你啊……”
　　凌说这话的时候，寻可觉得他就像一条滑不溜手的鱼，在危机四伏的水里自由穿梭，却不被抓捕。
　　于是就感觉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游遍四肢，但仍是笑，还和他打趣“是啊是啊，“现成”的“现”，“在世”的‘在’……”
　　想，凌是不懂爱情的，在他心里，喜欢便也是爱吧。
3.　一种感觉，以花的形式，被寻可从海边搬到家里的阳台上。坐在躺椅上喝酒。花还没开，枝干是去年的，已经老了。对着那盆苍老的枝干独自喝酒，一手拿啤酒罐一手拿纸杯，酒用来喝到肚子里，纸杯用来接纳吐出来的一些液体。马拉松的感冒，疑心自己不会好了。不停地咳，寻可有时担心会不会有一天，气管突然断裂了。
　　寻可突然发现，所有情感，它的包容能力都不是无限的，包括友情和爱情。当一种东西给予它们的超越了一定的承载能力，它们就脆弱了。快乐和疼痛，轻松和沉重，前者让大家都好，而后者，有着无限的杀伤力。
　　一个最好的女朋友，她说，天，你怎么一个人这样消化心事，干吗不找朋友聊聊。寻可说，你以为朋友是什么。连自己都会对自己不耐。
　　她说，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怎么能把一些东西保持得长久一些。苏寻可笑了。她不知道，当寻可明白的时候，已经有了严重的挫败和失去感了。
　　不经历，哪里会知道结果呢。

4.　面对大海，寻可一直感觉视野是空芒的。那些无穷的蓝，动荡的海平面，会让眼睛累。盯得久了，像已经置身海面，非常晕眩。寻可是恐水的。至今没有学会游泳。自从开始对紫外线过敏，夏天连洗海澡都不敢了。全身裸露的肌肤过多，被太阳晒了，那种后果，难以想象。
　　空气很凉。寻可喝从超市里买来的水，越喝越觉得冰冷。身后是人来人往的马路，闻不到花香。想象身后，马路的那边，青草开始发芽，或者花已经开放。一些花朵，向空中仰着喇叭一样的脸庞，热烈而纯真。
　　牵牛花，只要有水，它就灿烂开放。苏寻可曾经采过一些白的紫的红的牵牛花的种子，放了一个秋天和冬天，春天把它们洒在花盆里，居然蓬勃地生出无数绿芽。拔掉一些，剩下的，飞快地长高和开花。好几种颜色开在一个盆里，像一个人，有不只一个的缤纷心事。
　　寂静的夜里，坐在阳台躺椅上，看它在窗台上寂寞而热烈开放，耳边会响起海边的涛声。
　　其实心事，在浩瀚面前，是可以无限扩张的。寻可从没有过把心事消融到海边的经历。总是扩张。那些冷的潮的空气，寂寞飞翔的海鸟，动荡不安的水，蓝色的忧郁，它们只能让心事扩张。寻可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渺小，和内心里疯狂长大的忧郁。

5.　仍然记得临走时凌说了八个字：面若桃花，心如蛇蝎。
　　苏寻可看到他眼睛里纠结在一起的愤怒和疼痛，但只是漠然的微笑。
　　或许有一点不忍，或许可以走上去拉住他再说一遍我喜欢你。一句可以轻易吐出口却不负任何责任的告白。
　　但是寻可不能。这一点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寻可知道游戏的规则：适可而止。
　　面若桃花，心如蛇蝎。
　　多么奇妙的一个句子，前面四个字暖若艳阳，后面四个字冷若冰霜。对在一起只留下说不出的妖媚和诡异。
　　居然是苏寻可。
　　彻底的离开，离开那个城市。微微发愣，仰起头来，阳光温暖地洒进眼睛里，让寻可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喜欢仰着脸对着太阳，灼热的温度让人感觉真实，感觉存在。
　　苏寻可知道她可以把经过的所有地方都当做家。她望着天空的眼神忽然变得空洞和盲目。然而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有真正的温暖。寻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也许这又将成为她生命里的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