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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版《神雕侠侣》:烟花散尽(作家出版社出版)

发表于: 2008-04-24 00:52 32694人阅读 108人回复 只看楼主 | 第4页 | 最后一页

    北海通

    精华4
    齐敏他们刚走开,一只点缀着蓝白花纹的蝴蝶从桃树上飞过来,落在叶小曼胸前的桃花上。小花蝶的两扇翅膀微微地一张一合,细小的腿在不断地拨弄着花蕊,把里面的花粉都扫到嘴里去,煞是有趣。叶小曼不敢动弹,怕惊扰了这可爱的小生命。停了片刻,小花蝶感到了叶小曼身上的热气,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似是见到了她这天人之姿,羞红了脸,蓦地飞了起来,停在空中,兀自围着她胸前的那两朵桃花不肯离去。叶小曼伸出一指,小花蝶在空中盘旋片刻,便停在她那犹如葱根般雪白的指尖上,嗅闻了几下,旋而飞去。
    这时,一阵山风带着暖暖的湿气吹来,吹得这片茂盛的桃林里落红如雨。一片殷红的花瓣从叶小曼的发间飘落,滑过她宛如花蕊般的朱唇,旋转着降落地面。路引看着她如花般的笑魇,像个入定的僧人般痴痴地凝望着她。叶小曼从胸前取下那株桃花,走近路引,又把花插在他的耳朵上。
    叶小曼微笑着说:“不许动,这样子蛮好看的。”
    “你还记得吗?哥哥说,他的家乡白陀山也有桃花。你说,白陀山,真的有这么一座山吗?”
    “我当然记得。白陀山,多美的名字啊,我想大概是有的吧。你说,这里的桃花好看吗?”
    路引觉得那株桃花插在耳朵上有点痒,便取下来,折了一朵,插在叶小曼的发鬓上。美人衬桃花,不知是花儿平添了美人的娇色,还是美人加增了花儿的艳丽。路引像掬捧起水中的明月般捧起小曼娇艳的脸庞,对她说:“我们把这花叫做白陀花好不好?”
    叶小曼“嗯”了一声,说:“我找到了一个比大傻还要傻的孩子,这个傻孩子平时不会笑,现在,我要他笑一笑。”
    路引没有笑出来,他觉得全身被一股巨大的幸福包围着,如同掉进蜜缸里的蚂蚁,那种爱意已经完全将他淹没了。他听见叶小曼的心跳得很快,仿佛身体里有一只鼓在咚咚地敲。路引望着她唇红齿白的俏脸,向她吻过去。叶小曼没有后退也没有推拒,闭上了眼睛。她那双花瓣般的双唇绽放了,开得就像这里绚烂无比的桃花。当路引的双唇碰触到她那柔软的花瓣,探入温热的花芯时,顿时感到浑身战栗,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脑中一片空白。
    他们分开的时候,叶小曼全身酥软,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上,柔声说:“你这家伙,整天跟大傻在一起,什么不好学,把他的流氓作风都学到了。”路引鼻息中闻到的尽是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只觉心魄俱醉,哪里还顾得上分辩。
    这时,大傻和齐敏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间跑出来,大傻大喝一声:“来人哪,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要干坏事啦。”叶小曼把脸深藏在路引怀里,羞得不敢抬头。路引亲了亲她的发际,柔声说:“别怕,看我去收拾他们。”说完假装生气地瞪着大傻。
    大傻哈哈笑了一声,“恭喜恭喜,终于破城了。”
    叶小曼仰头望着路引,发际的末端,露出雪白的肌肤,她的双眼皮划出一道完美无瑕的弧线,眼中流露出天真的疑问,问道:“什么破城?”路引笑而不答,放开她,喊了一声:“赵大傻,看你往哪里跑!”一个老鹰展翅,向大傻扑了过去。
    大傻转身逃开了,一边跑一边说:“喂喂喂,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本帅成全了你们还不好?!”两个人一兜一转就出了树林,朝后边的山坡上跑去了。
    齐敏走到叶小曼的身边,笑说:“我们家的小曼城池失守了。”
    叶小曼娇嗔道:“敏敏,你们越来越坏了,居然偷看人家。”
    “哈,我们不是故意的,这叫无心之过。喏,前面有个亭子,那边的桃花是鹅黄色的,好看得不得了,我们是回来叫你们去看来着。”说完拉着叶小曼往大傻和路引追打的方向缓步走去。路引刚才那一吻余温尚在,叶小曼的心间如同被吹皱了的湖面,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让她腿脚发软,步子都迈不开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他们离开桃园的时候,夕阳返照,青坡沃野,茂盛的桃林里落花如雪,美得不可言喻。那个春光乍泻的周日,东西湖桃园里那场盛大的桃花,如同苏州千禧之夜那场纷飞的大雪,一片一片地洒落在他们的身上,洒落在他们永志不忘的青春记忆里。
    酒吧里的音乐依然低缓抒情,路引遥想当年桃树下的春光旖旎,心里默念着陆游的那首《钗头凤 红酥手》: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他想起风华正茂的陆游和娇美如花的唐婉情深爱浓,因陆母反对二人的结合,致使二人不得不无奈分手,后来唐婉抑郁而终,从此与陆游阴阳相隔,陆游每忆及旧事,想起当年与唐婉一起看桃花的光景,伤心断肠,终生难辞其咎;想起哥哥和后来做了他嫂子的那个女人因为当年年轻气盛,两个人都桀骜不驯,不肯妥协,以致一个负气出走,一个狠心他嫁,空度花期,终不能结成鸳侣,他的嫂子在思念伤怀中郁积成疾,香消玉殒,哥哥此后每天都在痛心和后悔中度过;而他和叶小曼命途多舛、天各一方,此生此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不禁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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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46楼 2008-04-28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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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精华4
    酒吧里,路引任由生命中的那些哀伤把自己折磨得痛不欲生,或许,哀伤本身就是一张治愈痛楚的药方。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潇的身影开始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在雨衣里的拥抱,似乎使他的痛楚减轻了一点。可是,他对这个药方的效力一点把握都没有,非常害怕那些刹那间的激情像烟花一样稍纵即逝。他把杯中的杜松子酒一口饮尽,又想起了哥哥的那坛醉生梦死。要是世间上真的有醉生梦死,喝了之后能让人忘记以前的事情,也许真的是一种解脱。
    几杯黄汤下肚,恍惚之中,路引仿佛看见自己穿越了那片低矮稀疏的灌木丛,走过那条长长的驼道,走到黄沙飞舞的大漠深处,来到哥哥的客栈。
    路引盘腿坐在那张乌黑缺损的木桌前,与哥哥相对而坐。哥哥头也不抬地说,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个朋友来看我。今年,我在门外等了他两天两夜,看着天空在不断地变化。我发现,我在这里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看清楚过这片天空。现在看来,他再也不会来了。说完抬头朝路引望了一眼,说,这位朋友,看你风尘满面,一定是远道而来。你千里迢迢地来找我,一定是有麻烦吧。我的职业就是专门替人解决麻烦。
    路引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要帮帮我。哥哥说,看来,你是想来要醉生梦死的,不是来请我帮你杀人的。路引落寞地说,你怎么看得出来?哥哥抬起头,望了一眼窗外尘烟弥漫、西风回荡的戈壁,缓缓说道,每个人都有一个气场,这个气场会把你的心思暴露。而我,是一个善于观察和感应的人。你来到我的客栈十米远之外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身上没有杀气,只有悔恨。现在你坐在我的面前,你的眼里布满了忧伤和哀愁,你的心里一定有镂骨铭心的记忆、有太多忘不掉的过去。所以,你是来找我要醉生梦死的。我说得对吗?
    路引点了点头。哥哥说,你知道喝酒和喝水的分别吗?路引茫然地望着哥哥。
    哥哥说,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像你一样,深爱着一个女人。哥哥的声音在这刻忽然变得低沉。每年立春之后,很快就到了惊蛰,我家乡白陀山的桃花就会开得很灿烂,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那个后来做了我嫂子的女人。那个时候,我太年轻,太自信,虽然喜欢她,但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因为,我觉得,有些事情一说出来就是一生一世。那时的我踌躇满志,一心想出去打天下,以为自己不管什么时候回来,她都会等着我。可是有一天当我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她要嫁给我的大哥。在她结婚的那天晚上,我要带她走,她不肯跟我走。她说,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有的人就是这样,非要到失去了才知道原来那个人就是自己的最爱。其实她应该明白,我是喜欢她的,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呢?现在我才知道,有些话,对我来说也许不重要,可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却再重要不过了。
    路引望了望哥哥那张在落日映照下清秀俊朗的面庞,说,后来,你为什么不回去找她呢?
    哥哥为路引斟了一碗清水,也将自己的碗添满,喝了一口,望着屋檐底下那个滴溜溜转个不停的鸟笼,惆怅地说,以前看见山,就想知道山的后面是什么。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我是孤星入命的人,从小父母早死,只好跟大哥相依为命。从小我就懂得保护自己,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拒绝别人。因为这个原因,我再也没有回去。现在想想,其实那边也不错。可是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回头。我的命书里说过,夫妻宫太阳化忌,婚姻有实无名,想不到是真的。命中注定,我们都是命途坎坷的人。
    路引颤声说,那这么多年来,你是怎么过的?
    哥哥望了他一眼,缓缓地说,当你不能再拥有时,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你回去吧,我帮不了你。说完起身回了厢房,剩下路引一个人在凄清的大厅里彷徨无依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现在,连哥哥都说帮不了路引,他实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忘记叶小曼重新开始吗?可要是他能忘记叶小曼的话,六年前就已忘了,这六年来也不用过得那么辛苦,不用跑那么远的路来找哥哥。他不是不愿意等,而是害怕这像无期徒刑一样没有尽头的等待,到了最后,不过是徒劳的空等,一切都只是一场空。
    路引还沉浸在刚才亦真亦幻的梦境中,忽然间透过落地玻璃,看见对面马路上有一个穿着烟灰色披风的女子修长高挑的背影,他疯狂地喊了一声“小曼!”由于隔着玻璃窗,离得远了,那女子自然没有听见,还是径直朝前走去。路引账都没付,推开酒吧的大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那个身影追去。他冲进疾驰的车流里,像一百一十米栏选手跨越栏杠一样跨过马路的隔离带,身后留下一辆捷达和一辆尼桑的司机“你丫的,活得不耐烦了!”“操,你他妈找死啊!”的滔滔不绝的骂娘声。
    当他来到马路对面的时候,那个背影早就消失在街角尽处,芳踪已逝。他不死心,跑到街角,只见空空荡荡的胡同两边布满了颓败的落叶,像个尸骸遍野、荒凉无边的坟场。他靠在路边的一棵松树下怅然若失,虚弱得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萧瑟的秋风在肆无忌惮地刮个不停,吹得他的风衣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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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47楼 2008-04-28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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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精华4
    3初战告捷

    开拓北京市场的计划并不如预想中的顺利,路引在接下来的十多天时间里,每天都无功而返。反倒是贾航航在外贸公司上班的妻子燕儿给他介绍了一个生意场上的朋友。路引这天电话预约了燕儿介绍的客户。这是一家位于红桥市场的水产公司,与他通话的是一个声线很有磁性的女子,他们寒暄了几句,约好了稍后见面再作进一步的商谈。
    路引出门,挤上一辆公交车。在车上,被闷得喘不过气来,令他分外地怀念云海清新的空气和宽广的马路,还有那辆可供他自由驰骋的本田公路赛。来到红桥市场,这个北京地区最大的海产品交易批发市场,准备拜访预约的龙生京都海鲜公司。龙生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主管全面工作的兰月冰副总吩咐接他去总部。接路引的是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路引来到了这家位于凯宾斯基饭店旁边的气派十足的海鲜贸易公司,粗略翻了一下龙生的资料,了解到这家公司的背后是财大气粗的xx医疗器械集团,销售网络遍布整个北方地区,市场份额几乎占据了北京市场的半壁江山,是北方市场叱咤风云的行业领军企业。如能与这家实力雄厚的公司进行合作,应该说是金玉打开北方市场的最佳选择。
    路引没想到与他通过电话的兰副总这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气质高贵,神色倨傲。他坐在兰月冰宽大气派的办公室里,突然间闻到了那阵似曾相识的百合香水味,抬头看她,那雍容的气度、漠然的眼神,分明就是他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蓝衣女子。路引觉得兰月冰的神色像极了叶小曼冷淡自己之时的样子,像中了邪般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对路引放肆的目光,兰月冰也不以为然,想是早已见怪不怪。路引望了她好一会,终于回过神来,心想,也许那晚在酒吧外面看到的那个人只是她,不是小曼,脸上流露出了微微失落的表情。他的眼神一会儿无礼之极,一会儿又冷淡之至,令人捉摸不透,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兰月冰心下有点不快,总算她在商场打拼多年,涵养极好,才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悦。
    兰月冰的秘书把一壶沏好的碧螺春端上来,清澈透明的玻璃杯里漂着新绿的嫩茶,茶叶一颗一颗地在杯中翻转,过了良久才全部沉入杯底。杯中飘出幽幽的清香,闻得出来,是杯好茶。路引端起茶杯,轻啜了两口,目光收敛了许多,慢慢地恢复了常态。听了路引的介绍,兰月冰也翻看了金玉农业公司的宣传彩页,感到对方也是一家有实力的公司,并且销量不小,一旦谈成,可以弥补近来货量不足的缺口,对她的公司来说实在是大有裨益。
    路引提出要参观一下公司,兰月冰本想叫秘书带他去的,踌躇了一下,决定还是亲自陪他走一圈,以免怠慢。上到龙生二楼的办公区,在一个大开间的培训室里,一个西装革履、戴金丝边眼镜的教授模样的人正在给龙生京都几十位员工上关于加强团队合作的课程,内容是近来企业界方兴未艾的关于“狼道”企业文化的培训教程。
    授课者见到兰月冰陪同客户上来视察,便邀请兰月冰和路引一起参加培训。兰月冰瞄了路引一眼,见他并无反对之意,就和他在后排坐了下来。兰月冰听了一会,觉得索然无味,侧目看了一眼路引,发觉他也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就用眼睛征询他,问他要不要继续听下去。
    路引扭头低声对兰月冰说:“兰总,你领军的龙生崇尚狼群之道,是一群狼;而我们金玉是一头狮子,狮子是不用成群结队的。瞧,我不是单枪匹马就深入你们龙生的狼窝了?”兰月冰觉得他说的话跟培训的内容格格不入,自己虽然未必认同他的观点,却也觉得颇为有趣,不禁莞尔,“那我们走吧。”说完起身离座,路引也跟着她走出了培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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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48楼 2008-04-28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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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精华4
    龙生公司的午餐是从附近酒店叫来的外卖,路引觉得这里的外卖比云海七元钱一份的烧腊饭尚有不及,比起金玉农业的工作餐来,更是相去不可以道理计。饭菜虽然不是很对胃口,路引还是把盒饭里所有的内容都吃完了,然后把桌面上的残菜用筷子一一扫进白色的塑料饭盒,并将饭盒放进塑料袋里,桌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路助理,我们龙生这群狼虽然打不赢你们金玉这头狮子,搞清洁的阿姨还是请得起的。”兰月冰看见路引脸上微微的局促,心中不禁觉得好笑,那些惯常的冷漠也就慢慢地褪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兰月冰提出了包销金玉海鲜产品的一揽子计划,要求金玉把北方市场的销售总代理权交给她们,由龙生负责全面开拓北方市场,原来已开发的河北、天津市场的代理权也要收归龙生管辖。路引觉得兰月冰做事大刀阔斧,很有魄力,难怪年纪轻轻就已身居要职。他和葛天卫、徐大通了电话之后,同意了兰月冰的要求。
    五天之后,兰月冰拿出了商业合作计划书,路引把计划书传真回公司,葛天卫看了之后表示无异意,唯一的要求是把一个月结一次账的条款改为按照货物的批量来结算。兰月冰不肯让步,从资金周转、合理避税、汇款费用等方面据理力争。路引经过和葛天卫的多次电话沟通,最后双方均作出妥协,由龙生往金玉的账户里一次性打款五十万元作为保证金,结账方式仍为月结,金玉才同意与龙生签合同。路引北京之行,至此可算是大功告成。
    与龙生签订完合同之后,路引在旅馆里昏天黑地地睡了一天,叫来的外卖也吃得不多,一步也没离开过房间。正当他百无聊赖的时候,接到了兰月冰的电话,她问了他的具体住址,说一会儿过来接他,要请他去吃个便饭。出门的时候,路引还是穿着那件黑色的西服,外面披一件深蓝色的风衣,由于没带毛衣,在寒意渐浓的北方深秋,显得有点单薄。
    路引走出旅馆门口,听见两声清脆的喇叭声,兰月冰开着一辆大切诺基停在青年旅行社的门前,正向他招手示意他上车。路引上车之后,兰月冰递给他一件黑色的V领毛衣,说:“路助理,天气冷了,这个你先穿上,别着凉了。”路引接过毛衣,摸了摸,手感坚韧柔滑;毛衣大小适中,看样子还是新买的。他翻了翻毛衣的领子,见是鄂尔多斯的,知道价格不菲,要把钱还给兰月冰。
    兰月冰一改往常的冷漠和职业口吻,像姐姐对弟弟般略带责备地对他说:“我看你也是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北京可不像你们南方,下次出门的时候要记得多带两件衣服,你快到后座换上吧。”兰月冰望着他,眼中满是真挚的关怀,令路引大为感动。路引去到后座,依言换上了毛衣,突然间就觉得心里一阵发酸。这六年来,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孤独的野兽,受伤的时候常常躲在黑暗深邃的山洞里默默地舔伤口,再苦再痛的伤他都能承受;可是,如果突然间有人嘘寒问暖,他就会觉得受不了。他觉得,兰月冰在工作的时候特别强势特别精干,是那种锱铢必较寸土必争的女强人,可是一旦脱离了工作,她的细心和体贴却让人有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之感。不知为何,他觉得兰月冰身上有一种与萧潇截然不同的气息,令他颇为受用,这种感觉,只有当年叶小曼曾经给过他。
    待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路引回到副驾驶的座位上。他问兰月冰为何开一辆如此彪悍的越野车,与她的身份和气质似乎有点不符。兰月冰问他,那你认为我应该开什么样的车?路引说她应该开一辆标志607,高贵典雅,耗油量也相对较低,配她这种成功的“白骨精”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兰月冰说,我可不是什么白骨精,我从小就看不得别人的脸色,只能靠自己,所以啊,这辈子注定了是个劳碌命。再说,再体面的白领骨干精英,还不是一样要给别人打工。兰月冰说她十八岁的时候就梦想开一辆大切诺基,经过五年的艰苦打拼,她的梦想终于实现了。路引心想,我二十三岁的时候才刚刚毕业去到云海,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瓶装水公司里当送货员,人跟人就是不能比啊。
    兰月冰开着大吉普在马路上横冲直撞,霸道异常,一些小排量的汽车和轿车纷纷避让,她的脸上仍然挂着那漠视一切的冷傲。没过多久,车子在沸腾渔乡酒楼门前停了下来,停车场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子,兰月冰的大切诺基往车堆里一扎,与旁边的那些小兵小卒相比,显得威风凛凛。
    沸腾渔乡酒楼里,池塘环廊遍布,古色古香,颇具民族风情,许多外地客人都慕名而来,因此生意非常兴旺。兰月冰点了一个沸腾渔乡的招牌菜鹅卵石煮鱼,还点了芭蕉鸡、手撕羊肉、蒙古烧排和几个小菜。
    路引:“点多了,哪里吃得完。”
    “这是我早就预定好了的,这里生意这么好,如果不是提前预定,怕不容易找得到位置。这是典型的北方风味,在南方想吃还不一定能吃得到呢。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就多尝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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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49楼 2008-04-28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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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精华4
    酒过三巡,兰月冰的脸上有了红晕,操着京片子絮絮叨叨地和路引聊起了家常。路引发觉,其实兰月冰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冷若冰霜,人还是蛮热情亲切的。
    这时,一个身躯庞大、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在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的瘦高个的搀扶下向他们走来,两人呼哧呼哧地喷着酒气,走近时,酒气都快喷到兰月冰身上来了,兰月冰的脸色自是不十分好看。那瘦猴走到兰月冰身边,假装一个趔趄,膝盖撞了一下她的腰。兰月冰眉头一皱,站了起来,“你这人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
    瘦猴瞟了路引一眼,见他斯斯文文的样子,一口酒气喷在兰月冰的脸上,咧着嘴,露出满口的烟屎牙,“爷们我一直就这么走路,碍你事儿了?”
    兰月冰脸色由红转青,“你怎么回事,没长眼睛是不是?!”
    瘦猴:“嘿,爷们我没长眼睛,总比有些人没长心肝的好。我说兰总,去年你那一票儿玩得高啊,一下子害我赔了十三万!”
    “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
    那个喝高了的胖子指着兰月冰说:“妈的,我没见过你这么狠的女人,把那车皮青岛货全换成了厦门的死鱼烂虾,你他妈的真够狠的!”
    兰月冰这时想起来去年龙生有一个业务员以次充好,把次品当上等货卖给了红桥另外一家批发行,被客户投诉闹事的事,那个业务员卷款潜逃了,至今没追到,公司白白损失了十几万。
    兰月冰:“赔都赔了,你还想怎么着?”
    那瘦猴抢说道:“今天我们就想要一个理儿,你跟爷们在这儿道个歉,这事儿就这么给结了。”
    兰月冰坐了下来,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脸上恢复了冷漠。那个胖子借着酒劲把桌子一拍,吼道:“小样的,你以为爷们今儿就治不了你是不?”桌上的茶杯一下泼翻了,杯中的茶水泼到了兰月冰身上,她的胸前湿了一片,白色的毛衣上是一摊黄褐色的茶迹。兰月冰再也按捺不住了,站起来,一巴掌朝那胖子扇了过去。她的手掌挥到半途,突然间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自然是路引。路引把兰月冰一把拽了过来,拉着她就往门口跑。走到门口,路引飞快地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往柜台里一甩,拉开门把兰月冰给推了出去,他也跟着迅速跑了出去。门刚“呀”的一声合上,就听见酒楼里一阵茶杯飞砸在地上的“乒乒乓乓”的响声和问候兰月冰祖宗十八代的骂声。酒楼的大堂经理见有人闹事了,连同几个保安把胖子和瘦猴围了起来。
    路引拉着兰月冰一阵小跑,七拐八拐来到停车的地方,瘦猴和胖子还没有追过来。兰月冰甩脱路引的手,愤愤地说:“你干吗拦着我,那样的人就该扇他两个大嘴巴,实在太过分了!”
    “兰总,你没看出他们是专门来找碴儿的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快点走吧,以免节外生枝。你喝多了,把车钥匙给我。”
    “你就会和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就不给,看你能拿我怎么着?”路引看见她一副怒不可遏又蛮不讲理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女人很可爱。
    “万一那帮人冲出来就麻烦了。快,把钥匙给我。”
    “你去把他们给我揍一顿我就给你,否则甭想!”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听见瘦猴那杀猪似的喊声,“这两个狗娘养的在这呢!”后面冲出来四五个人。
    路引脸一沉,不容置喙地说:“拿来!”兰月冰听见那帮人的喊声,心里也开始慌了起来,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路引。兰月冰上车之后,路引飞快地倒车、调头,在瘦猴的酒瓶子砸在大切诺基的保险杠之际迅速把车开出了沸腾渔乡的门口。
    车上了三环的主路,兰月冰突然间问他:“喂,你有没有本儿?”
    “放心吧,我连拖拉机都会开,开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路上,路引尽闻到兰月冰身上百合馨香与酒气交织的味道,她不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路引把她喊醒,“你家住在哪里?”
    “天通苑。可是我不想回家。”
    “醉成这样不回家那怎么行?”
    “咱们喝酒去。”说完头一歪,继续睡了过去。大切诺基上有卫星导航,路引随着导航系统的指示,往天通苑开了过去。晚上九点多,路上不堵车了,不到半小时,就开到了天通苑。他再次把她弄醒,她不依不饶地说:“去后海,我不想回去。”
    路引叫兰月冰下车,她死活不肯,他只好把她给硬拽了下来。兰月冰脚一着地就觉得头晕眼花,头一扭就开始吐了起来,接着就要往地下躺。路引赶紧上前扶住她,用纸巾帮她擦了擦,把她抱了起来。他看见嘴角垂涎的兰月冰,正双眼通红、醉眼蒙眬地望着自己,在他怀里温顺得跟一只羔羊似的,平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冷漠和风风火火的气势都不见了。他感到自己抱着的,似乎是三个女人的混合体,一会觉得这是叶小曼,一会又觉得是萧潇,一会又变成了兰月冰本人。他也略有醉意,恍恍惚惚地上了楼,用兰月冰的钥匙打开了门。
    路引抱兰月冰走进卧室,把她放在床上,刚想喘口气,谁料她身子一侧,哇哇地又开始吐了起来,把枕头和被褥吐得到处都是。他只好把她抱到沙发上,把床上那些秽物清理掉,把床单掀了,然后找到干净的被褥,重新铺上。他找来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再把她放到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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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50楼 2008-04-28 1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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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精华4
    路引忙了半天,兰月冰终于睡熟,这时,已经是深夜一点了。他找了张毯子,来到客厅的沙发上,把毯子盖在身上,一躺下就睡着了。天快亮的时候,他开始做梦,梦里反反复复地出现叶小曼的身影,叶小曼笑得那么无邪,目光那么澄澈,还是当年那个在操场边上看他训练、一笑倾城的叶小曼。路引睡得正香甜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在喊他,他睁开眼,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人站在跟前,恍惚之间把他吓了一跳,随即闻到那股清冽的百合幽香,定睛一看,却是兰月冰。
    “路助理,不好意思,昨晚我喝多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兰月冰神色间颇为客气。路引见她酒一醒,恢复了常态,那像只小绵羊似的温顺荡然无存。他笑了一下,说了声不客气,别过脸,拉过毯子遮住了自己的头。
    “那你再睡一会吧。”兰月冰说完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路引眯上眼继续睡,希望叶小曼还会出现在梦里。路引刚睡着,又被喊醒了,这时,兰月冰穿着整齐站在他面前,说:“路助理,起来吃早餐了。”
    路引睁开眼看了看,天光透过窗户射在客厅里,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窗外秋末冬初的冷风吹过来,透过薄薄的毯子掠过他的身体,觉得有点冷,便爬起来走进卫生间。
    兰月冰从厨房里端出来一锅面条放在餐桌上,冲路引喊道:“牙刷、杯子和毛巾是给你准备的,都是新的。”
    “知道了,谢谢。”路引拿起那条洁白崭新的毛巾,毛巾可能是放在衣柜里久了的缘故,闻起来有兰月冰身上的那股淡淡的百合清香。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边上有宛若波浪的花纹,做工精细考究,不像是漱口杯,倒像是一件艺术品。牙刷的把柄是象牙白色的,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很有质感。路引心想,兰月冰外表看起来粗枝大叶,心思却着实细腻。
    路引洗漱完毕走到餐桌前坐下来,兰月冰为他盛了一碗面条,里面有一个煎好的荷包蛋和几片火腿肠。
    “好久没有在家里做饭了,冰箱里只有这两样东西,你将就着吃吧,别客气。”
    路引尝了两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好几年了,他都没有吃过地道的家常菜,这碗普普通通的面条,在他看来,胜过高档酒楼里的任何美味佳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了一点生辣椒。路引闷头吃面,依然保持着风卷残云的风格,不一会就把碗吃了个底朝天。兰月冰又为他盛了一碗。路引二话不说,不声不响又把面给吃完了。
    “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做一点?”
    路引捂着肚子朝她摆摆手,“够了够了,再吃怕连路都走不动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机票已经定了。”
    “今天有什么安排?”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回宾馆看看电视,睡睡觉。”
    “我有两张小汤山龙脉温泉的赠票,今天是最后的截止日期了,不如我们去泡温泉吧?”
    “不会耽误你工作吧?”
    “让客户吃好玩好,照顾好你这尊大佛就是我最重要的工作。我收拾一下,你等我两分钟。”说完妩媚地朝他一笑,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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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51楼 2008-04-28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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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精华4
    4龙脉温泉
     
    位于北京西郊昌平区的千年古镇小汤山,地处燕山脚下,长城环抱,上风上水,从元代起就被开辟成皇家园林。坐落于青山绿水中的龙脉温泉因地处故宫中轴线上,因而得名。兰月冰驱车一路疾驰,来到郊外,只见荒荒莽莽的千里平原一望无际,嵯峨起伏的山脉连绵不尽,绿树葱葱的蟒山尽收眼底,隐隐已有塞外边城豪迈大气的风貌。
    来到温泉山庄,兰月冰泊好车,“路助理,我们去走走吧。”
    “好。”两人一同往外走去。 
    室外的空气清新润泽,一阵骤急的北风带着阴冷的山中寒气吹来,由北至南吹得园内的树木猛地低头,哗啦哗啦地一阵抖擞,树梢如同波浪起伏一般晃个不停。兰月冰下意识地竖起羽绒服的领子,把胸前的拉链往脖子上面拉紧,路引也连忙把风衣的扣子扣好。
    兰月冰迈着小碎步,对路引说:“冬天说来就来了,挺突然的吧。我还没在南方过过冬呢。听说,云海四季如春,那边的冬天一点也不冷吗?”
    “嗯,一年之中,就一两个月稍微冷一点。因为云海是个半岛,三面环海,一二月份的时候,海风刮来,许多北方人都受不了呢。”
    “有机会要到你们那边去看看才好,到时你要负责当导游啊。”
    “好的,我会以国家主席接待美国总统的最高规格来迎接你,备好牲口,挥着马鞭赶着马车去机场接你。”
    兰月冰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薄薄的嘴唇从中咧开,如花蕾待放,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在淡淡的阳光中熠熠闪光,煞是好看。路引发现,兰月冰也像叶小曼一样有两行漂亮的小贝齿。
    两人漫步在这个依山而筑、临水而建、山林葱郁的山庄里,三十多个露天温泉依地势的高低起伏,星罗棋布地散落在占地两百余亩的温泉区,温泉的名字也起得非常好听:鲜花浴、森林浴、药浴、红泥浴、清风浴、香水浴……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温泉里不断地飘散出云蒸霞蔚的缭绕热气。山庄的中部有一条小河环流,围着温泉区绕了一圈,中间是一个水色碧凝的小湖,形状大小与路引学校门前的那个小镜湖差不多,一条铁索桥从湖中央对穿而过,岸边种着许多柳树。虽时值初冬,想是这里有地热温泉、矿物质丰富,又加群山环绕,如同盆地的缘故,柳树的枝叶并不见枯黄,依然葱绿。
    兰月冰走上铁索桥,路引也跟了上来。这时对面的桥上走来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个穿着红色运动外套的小伙子为了吓唬同来的女伴,在桥上又跳又摇,原本平稳的桥面顿时颠簸起来。兰月冰没有扶着桥两边的扶手,桥面一晃,她身子一颤,失去了平衡,差点摔倒。路引连忙走过去想扶住她的手臂,那个小伙子恰于此时把铁索桥摇得更加厉害,兰月冰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倒在他身上。路引一手扶着铁索,一手抱着她的肩膀。她斜倚在他身上,抓住了他风衣的腰带,鼻中闻到他身上醇厚的男子气息,心中不自禁地嘭嘭作响。
    那个学生看见有人要跌倒了,冲兰月冰和路引吐了吐舌头,喊道:“哎哟,不好意思啊,对不起了。”说完像闯了祸的孩子似的,和几个同伴连忙下了桥,往门口一路小跑而去。
    兰月冰扶住铁索站稳了,路引才放开她。兰月冰拨了拨垂到鼻梁上的头发,望了一眼路引,发现他正关切地望着自己,她头一低,耳垂到脸庞处泛起一片红霞,露出少女怀春般的娇羞,“谢谢你。”
    “不要紧吧?”
    “嗯,没事的。这些年疏于锻炼,体质变差了,差点连站都站不稳,老了,越来越不中用了。”兰月冰强作平静,心中可是如大海涨潮般波涛澎湃。两年多了,她一直以为她的心已经死了,可是,这几天,和路引相处的时日,她觉得自己心底那些最美好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萌芽和复苏,路引刚才的举动使她心里最坚硬的那个部分一下子就化开了,连冬天如此微薄的阳光照在身上都感觉像仲春四月的暖阳。
    两人过了铁索桥,相继走过清泉游鱼、绿杨白沙、娇花凝露、凉亭垂柳等园内景点。走回温泉区,他们在路上看见不少游人都下了水,泡在各式各样的温泉里。兰月冰的脚步在一个名为鲜花浴的温泉边停了下来。一个水色清幽的池子里源源不断地冒出腾腾的热气,二十余平方米的池子里铺满了玫瑰花瓣,花瓣浮在水面上一漾一漾的,嫣红加碧绿,两色映衬之下,特别好看。更加难得的是,这个池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玫瑰花瓣随着不断掠过水面的风在上下起伏。
    兰月冰瞧着路引,“我们去泡温泉吧。”路引说好。两人去到山庄大堂,兰月冰粗粗翻看了一下山庄的彩页介绍,要了一套带温泉的别墅,那两张赠券的金额不够,还补交了一千元的押金。兰月冰在大堂附近的商场里给路引挑了一条蓝黑相间的泳裤,递给他,拿着别墅的钥匙,和他一起往别墅区走去。
    “兰总,在外面的温泉泡一下就行了,用不着这么破费。”
    “外面人多,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大白天的,怪不好意思的。别墅里安静,不受人打扰。花点钱能图个省心,你就听我的吧。”
    路引和兰月冰来到隐藏于竹林之中的别墅区,走进一栋树木环绕的别墅里。路引看了看门牌,上面写着“静川阁”。别墅楼里的客厅甚是宽敞,约有八九十个平米大,一套米白色的布艺沙发,光洁晶莹的玻璃茶几,四十二寸的等离子彩电,还有冰箱、音响等家电,看起来非常的温馨别致。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兰月冰对路引说她要二楼的那个卧室,让他到三楼去换衣服。路引拎着那个球包,里面装着随身携带的衣物,走上了楼。
    路引走到三楼的主卧里,主卧干净整洁,床褥铺设整齐,日常家居用品一应俱全。他出到阳台,冷风拂面而来,顿觉神清气爽。举目望去,远远可见蟒山余脉龙蟠虎踞的雄伟山形,一座座外观雅致的别墅错落有致地散落于青山绿水之间,四周是碧波粼粼的池塘,花木青绿、芳香浓郁,简直就是一个远离红尘的世外桃源。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这里清新的空气,感叹道,古代那些枭雄为了天下争得你死我活,要的不就是这花花世界、大好江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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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52楼 2008-04-28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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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精华4
    路引到卫生间沐浴之后换了泳裤,外面披了一块大大的毛毯,走下楼,出到室外。别墅里的温泉有五十多个平米,是个不规则的长方形,比外面的温泉大了一倍有余,池水也比外面的更见清亮,许多新鲜的玫瑰花瓣一漾一漾地浮在水面上。他把毯子挂在温泉边的立柱上,先行下到池子里。池水大约有半米深,温度约摸在三四十度的样子,十分宜人。他闭了一口气,潜入水中游了一圈,过了大概两分钟才“呼”地一下钻出水面,抹掉从头发上不断滑落的水珠,在喷喷汩汩的朦胧水汽中,看见兰月冰正从别墅里走出来,身上也披着一条大毛毯。
    阳光从温泉四周浓密葱茏的柳树和竹林中穿过,洒在这片水汽蒸腾的温泉上空,编织出一个又一个缤纷的光斑,亦真亦幻。兰月冰走到池子边缘,脱掉了披在身上的毛毯。她穿着一件点缀着蓝色小花的白色泳衣,修长的双腿、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显露无遗。兰月冰高挑丰腴的身材映入路引的眼帘,使他觉得泉水的温度猛然间不断上升,似是要把他煮熟似的。
    兰月冰把毛毯随意地放在池子边上的木椅上面,缓缓走入水中。她在离路引两三米的地方坐下来,用一个橡皮筋把原本披散的头发扎成马尾,然后挽了个髻,把头发高高地盘在脑后,像个脱去和服的日本美少女,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诱人的气息。
    “路助理,以前泡过温泉吗?”
    “没有。多亏了你,让我第一次领略到温泉的妙处。”
    “不客气,应该的。对了,你一直都在云海工作吗?”路引择要对她说了一些自己毕业之后到云海工作的事,末了,他问兰月冰从事海产品这个行业多久了,以前是做什么的。兰月冰靠在贴着瓷砖的水池里,后仰着头把微热的水花不断地泼到裸露在外的肩膀上,缓缓向路引说起她这前半生的事情。她在初中毕业后没再继续念高中,孤身一人去了那个到处都是牧场、森林和原野的国度——新西兰,在那里呆了三年。后来她发现自己不是念书的料,她的兴趣和人生抱负也不在那方面,一纸文凭对她而言,根本无法让她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于是她赤手空拳地回到北京开始为自己的梦想打拼。那一年,她十八岁。回国之后,对自己因为辜负了家里人的期望,浪费了三年的青春和父母一辈子辛苦积攒的几十万元积蓄没有获得文凭而颇为内疚,她发誓从此再也不会向家里要一分钱,要自食其力,靠自己的努力打创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于是她开始了涉足海鲜生意。这一做就是七八年,她也由一个小小的批发行老板变成一个数千万资产的水产公司的掌门人。
    路引听完她的叙述,叹了口气,说:“你说,如果你现在还留在新西兰,会是什么样子呢?”
    兰月冰仰脖望天,幽幽地说:“谁知道呢?”一片细小的花絮从高高的柳树上掉下来,正好掉进她的眼眶里,她哎哟了一声,双手不断地揉起眼睛来。
    “你怎么了?”
    “眼睛里掉进东西了。”
    路引向她游了过去,“不要紧吧?我看看。”兰月冰右眼眯着,左眼在眨个不停。
    “哪只眼啊?”
    “左眼。”
    “你别动,我帮你吹一下。”路引左手捧着兰月冰的头,右手两指撑开她的左眼皮,发现她眼睑深处有一粒细小的花蕊,他鼓起一口气,呼地吹了一下,那花蕊像只青蛙一样从眼睛里跳了出来。
    “好了,没事了。”
    “嗯,谢谢。”兰月冰说完,有气无力地半倚在水池边上,突然间眉头一皱,身子往水池里直滑下去。
    “喂,你又怎么了?”路引连忙抓住兰月冰的胳膊,她失去了知觉,身体往水池里沉下去,看样子是由于缺氧引起的眩晕。路引暗叫了一声不好,一把将她从水里抱了起来,往别墅里走去。他把她平放在沙发上,用毛毯帮她擦了一下身子,上楼找来一张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掐了掐她的人中,按了几下她的太阳穴,兰月冰才醒转过来,身上冷汗直冒,虚弱得连手臂也抬不起来。
    “兰总,好点了吗?”兰月冰点了点头,喉头哽咽了一下,路引赶紧给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了一口,她的脸上慢慢地有了血色。
    “我真是没用,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泡了一个多小时,我也感到有点吃不消了。你睡一会吧。”
    兰月冰沉沉地睡了过去。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漆黑一团,客厅里的吊灯亮了,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你醒了?起来喝点粥吧。”兰月冰睡了一觉之后,缺氧的虚脱已消失大半,但身子还是有点发软,她坐起来,身上的棉被滑落,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贴身的泳衣,脸一红,又躺了下来。
    路引端过来一碗粥,说:“我叫餐厅熬了一点猪肉白菜粥,他们送过来有一会儿了,我看你还在睡,就没叫醒你。趁热,吃一点吧。”他扶起兰月冰,她坐起来,把棉被往身上拉了拉,只露出半截粉颈。他喂她喝了几口水,用调羹舀了一口粥送到她嘴里,她张口把粥咽了下去。他看着她虚弱娇柔得有如襁褓中的婴儿的模样,不知怎的又想起叶小曼,心里稀稀拉拉地像下起了雨,分外伤感。
    兰月冰喝了几口粥之后,望了一眼低头舀粥的路引,见他动作轻柔,神色间又是关怀又是怜悯,心中一酸,眼中扑簌簌地掉下泪来,楚楚可怜的样子让路引看了心里直发慌。
    “喂喂,你又怎么了?”路引这么一说,兰月冰只是哭得更凶了。他慌忙地把粥碗放在茶几上,伸手在她额头上一探,似乎微微有点低烧。他把她身上的被子裹紧,她一时失去重心,软弱无力地倒在他身上,兀自抽泣不停。他搂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兰月冰,柔声说道:“别哭,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过了约摸五分钟,兰月冰泪痕满脸地把头仰起来,微笑着说:“我要吃完那碗粥。”
    路引用纸巾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滴,把粥端过来,一口一口地喂她吃完。她一直这么软软地偎在他身上。
    路引问她:“你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她摇了摇头。
    他微笑着说:“这粥是不是很难吃?难吃的话你就说好了,也用不着哭啊。”
    “我以前在新西兰的时候,有时很想家,不想吃别的,只想喝妈妈熬的白菜粥。那时我身边又没有人,只好自己煮。熬得可没有这碗粥好喝呢。一看到白菜粥,我就想起以前在新西兰的时候,所以就特别地难过。”
    “还要不要?再吃一碗。” 
    兰月冰点了点头,“那你吃什么?”
    路引一边喂她喝粥,一边说:“我刚才已经吃过啦。你吃完了上去洗个澡,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兰月冰“嗯”了一声,像只乖巧的鸟儿。
    翌日一早,路引惦记着兰月冰,匆忙起来洗漱,穿好衣服,去到二楼,发现她的卧室开着,却不见人。下到一楼,看见兰月冰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运动外套,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贴身毛衣,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把身材勾勒得玲珑浮凸,正精神抖擞地在厨房里忙活,在准备早餐,昨日的颓态已一扫而空。
    “兰总,昨晚睡得可好?”
    “很好,谢谢你昨天照顾我。我看厨房和冰箱里有现成的材料,技痒,就忍不住要自己动手。”
    “哦,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就煮两碗面,你去看会儿报纸吧,马上就好了。”
    不一会,兰月冰端着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餐桌上,碗里有西红柿、芹菜、鸡蛋和葱花,香气四溢。路引扔下看了一半的《北京晚报》,走到餐桌前,惊叹道:“哇,看起来很不错啊。”
    “还有橄榄菜,要是觉得淡了可以自己加。”
    路引笑了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完之后,咂咂嘴,“真是色香味俱全啊,你的手艺不去做大厨,可惜了。”
    兰月冰的眉梢眼角都蕴满了笑意,放下筷子来,说:“你真会夸奖人。一会儿送你回宾馆,等你收拾好东西送你去机场吧。”
    “又要麻烦你了。”
    “你说的哪里话,昨天还多亏你照顾我呢。”兰月冰说完,在山庄前台结了账,和路引一起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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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53楼 2008-04-28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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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精华4
    5知遇之恩
     
    路引回到云海,这个他大学毕业之后生活了六年、一切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他回到紫荆公寓,放下行李,然后朝厨房唤了几声小黑。小黑蓬头垢面地从厨房里爬出来,屁颠屁颠地扑到他跟前,他抓起它,拍了一下它的脑袋,说,你看你,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不是说好了,我离开的日子里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想太多的心事,好好过日子的吗,你这样对自己我会心疼的,你知不知道?小黑委屈地用前爪挠了挠路引的手掌,用只有路引才听得懂的声音说,你以为你离开之后我好过吗?你以为你离开之后我一个人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吗?你离开那么久,一点音信都没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多难过吗?路引愧疚地望着小黑,连声说对不起。他把小黑抓到水池里给它洗了个澡,拿个小铁铲到附近的公园里给它挖了几条又肥又长的蚯蚓,带回来放到水池里,小黑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路引给萧潇打了个电话,发现她的手机关机了,索性去到报社,报社的人说从萧潇到越南的第七天开始就与她失去了联系。报社方面目前也很着急,总编对让萧潇一个人去越南的决定后悔不迭,因为别的组都是两个人一起去,萧潇是摄影和文字两样都精通,她主动请缨要求一个人去就行了。出于节省经费的考虑,社里同意了她的请求,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有点托大了。路引很担心,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但眼下除了继续等消息,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回到公司,路引走下东区的工地,那片原本青翠的山坡和小河环流的流域被一片尘埃飞扬的灰黄所笼罩,工地上亭台楼阁的雏样和地基已建了起来,施工队开着拖车、吊车和运输车不间断地来来往往,一派热闹兴旺的样子。他信步走到芦苇地,原先那座形单影只的小桥不见了,一座水泥砌成的灰不溜丢的石墩桥笨拙地趴在那儿;那片草深叶长的芦苇地被推成一片光秃秃的平地,上面建起了一个怪模怪样的长廊,密不透风的,像一条洁白手绢上的一摊污渍。路引皱眉望着这片原来宁静安谧的土地,那些原始神秘得像另外一个世界的原生态已被毁坏得面目全非。他想起三个月前的那天傍晚,他在这片芦苇地里,看见萧潇长发飘飘、身姿婀娜地向自己走来,还以为是叶小曼回来了。现在,云海的风里隐隐已有了冬意,不知道越南是否炎热依然,萧潇的采访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人是否平安。想起萧潇,路引心头泛起了一缕缕剪不断理还乱的惆怅。
    金玉农业的第一批澳洲芦苇长势良好,葛天卫亲自视察后很满意,表扬了老马和手下的工人。葛天卫在芦苇地里察看土质的时候,职工们报告说路助理回来了,他像父亲听见远游的儿子归来那般激动,老马和徐大也很高兴,脸上都带着愉快的微笑。只有老林在一旁哼哼地皮笑肉不笑,因为他知道路引这次去北京,又签下了一个大客户,他的实权在路引、徐大、马经理这几个小字辈不断增长的业绩面前不断地被削弱,有一刻,他觉得这个世界变了,变得让他无所适从,他斗不赢这些年纪轻轻的后生了,金玉农业仿佛再也不是那个在他掌控之中,任他翻云覆雨的自留地了。
    路引这次从北京凯旋,他管辖的市场部和生产部成绩也不错,栽种的作物都按计划如期收割,养殖方面除了台风造成的损失,其他一切正常,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徐大已成功打通了香港的终端市场,与香港的一家大型连锁超市建立起了初步的合作关系,现在每天都有几千斤的彩椒、日本大青瓜、荷兰小青瓜等品种供应香港市场,每斤的利润比原来的提高了将近两倍,只要维护好双方的合作关系,今后还可以通过香港,拓展到整个东南亚市场。想到这点,葛天卫从老板决意上马旅游项目的萎靡不振中恢复过来,决定召开年终总结大会,对今年作出突出贡献的员工进行表彰。
    元旦之际,金玉农业公司如期召开了年终总结大会,路引、老马、徐大还有其他几名员工一起被评选为金玉农业的年度先进员工,葛天卫当场给他们每人发放了三千元到一万元不等的奖金,老林和老陈阴恻恻地随众人一起鼓起掌来。
    会后,路引来到葛天卫的办公室。葛天卫告诉路引,他明年的工资标准从六万元调整为十万元。路引不敢相信地望着葛天卫。葛天卫把他拟定的工资标准方案扔给路引,上面有老板签字确认的传真。路引发觉,办公室、项目部、财务部经理的工资长了一万到两万不等,生产部、市场部经理的工资长了三万,只有葛天卫的工资象征性地由十四万调整为十五万,普通员工的工资也有小幅的增长,整个公司的工资额比去年增长了四十多万元。这次工资调整的幅度之大,是历年来所罕见的。
    路引看完工资表,抬起头用不解的眼神望着葛天卫。
    葛天卫说:“小路啊,你跟我也快五年了,我做事的风格你应该很清楚。你觉得这次工资调整变化太大,有点难以理解,对吗?我告诉你,其实这很好理解,为什么呢?在我手写给老板的报告中提到,今年公司的利润比去年多了四百多万元,达到了一千三百多万元,利润增长率为百分之四十四。这些成绩是谁做出来的?还不是靠全体员工。你们跟着我拼命,为公司所付出的努力、所作出的成绩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三年前,你和我都没有过来之前,这个公司是什么样的状况?亏得一塌糊涂!我们来了之后,第一年就扭亏为盈,利润是三百万,第二年就是九百万,今年是一千三百万,明年做好了,说不定就能达到两千万。但是根据公司的资产比例和资金投入额度,每年的利润应该达到五千万才合理,我们要做的事还很多。公司挣钱了,就一定要对员工有所表示,要让员工们看到奔头,否则,谁还会死心塌地地为公司干活呢?这批员工跟小马、小徐干了好几年,种植技术、市场运作这些东西,他们该掌握的都掌握了,该学的也都学会了,如果他们觉得公司亏待了他们,辞职走人,另立门户,一方面是把我们的技术和客户带走,另一方面,公司正是大干快上的时候,如果这批人走了,剩下来的空缺一下子找谁来填补?重新培育一批达到这样水平的员工,公司又需要付出多少的时间和经济成本?这个时候留住员工比从外面招空降兵部队重要得多。如果员工心有怨言,出工不出力,少施一点肥、少打一次药,收成就完全不一样了。搞管理搞了这么多年,如果连这点人心都琢磨不透的话,那就是白干了。目前,凝聚人气就是凝聚财富,善待员工是最关键的,因此,只要我一天还在这个位置上,我就不会让你们吃亏。”
    路引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对葛天卫说:“葛总,我知道您对我们一向很好,我只是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为其他事情分心了,很多工作没有做好或者是本来可以做得更好的,拿这么高的工资,我实在问心有愧。”
    “你这孩子,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你是我的助手,你要是做得不好,咱们金玉农业能有今天的成绩吗?这几年你在我身边,我看着你慢慢地成长,做事情也越来越稳妥周全了,我真的很欣慰。我呢,年纪是越来越大了,该教你的也早就对你说过了。这一阵子,我感觉自己的精力大不如前了。唉,再过几个月我就是五十知天命的人了,我想,总有一天我要退下来,这个位置就该是你接了。”
    “葛总,您现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能说退呢?再说,公司除了您,谁能坐得了这个位置?谁能让大家服气?我们觉得只有跟着您才有奔头,换了其他人做总经理,说不定我、徐大和马经理几个都要走。”
    葛天卫语调沉重地说:“我老婆孩子都在甘肃老家,我离开家乡也差不多有十个年头了,我爱人的身体一直不好,孩子也没怎么顾得上,我总想着欠她们的太多,不能常回去看看。一个人,年纪大了,会发现,不管他的事业有多成功,挣了再多的钱,其实对他来说,家庭才是最重要的。最近,我晚上睡觉老睡不踏实,总觉得胸闷气短,看样子我的身体已经亮黄牌了,再不注意可不行了。我想,是该歇歇了。”
    “葛总,您不是跟我说过,好男儿志在四方,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来的吗?现在是公司发展得最好、最快的时候,您怎么能撇下我们不管呢?”
    葛天卫笑了笑,“我又没说马上要走,我还想再干几年呢,但就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得提前退下来啊。好了,工资的事你就不要再多想了,另外,要做好保密工作,就是对小马、小徐也不能随便说,不然,我第一个就处罚你。”
    路引笑说:“工资表面上是保密的,但实际上是公开的秘密,没过两个月,大家都知道了。葛总,那您先忙,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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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54楼 2008-04-28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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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精华4
    葛天卫在路引走后,像个虚弱的老人一样靠在椅子上,满是疲惫。有些话他没有对路引说,那是他心里真正的忧虑,也是他萌生退意的主要原因。葛天卫听说老板在上海操作的项目全线停工了,集团总部正在接受调查,涉及的主要是资金问题。金玉的旅游项目要不断地追加投入,公司的那点利润要应付银行利息、要支撑老板在上海的集团的运作,金玉的资金不断地被抽空,就像一个手上插着一条输血管的人,随时被抽血,这个正常人很快就会因贫血而头昏眼花、体质下降,坚持不了多久。而缺乏真正的深加工和医药、保健品的终端产品,光靠农副产品的经营收入,是永远不可能使金玉农业走上健康发展道路的。表面上看来,金玉农业目前红红火火,但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一旦挪用贴息贷款东窗事发,公司马上就会陷入巨大的困境之中。这也是葛天卫为何坚持一定要在公司好景的时候给员工普遍加工资的原因,他希望能给手下这些追随他多年的员工尽可能多的实惠。至于老林和老陈,那是为了平衡。他深知这两个人的厉害,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只能继续跟他们虚与委蛇。对于路引,他一直器重有加,他希望,在他真正离开的那一天,能把路引扶上一把手的位置,如果公司能良性地发展下去,确实需要一个像路引这样的人。从个人感情的角度,路引跟了他这么多年,他也希望能帮他一把,让他的职业生涯能上升到一个更高的平台,为他提供一个充分施展才华的空间。这个出身贫寒的农家子弟在大城市念过大学,在职场历练了六七年,具备了指挥驾驭一个企业的能力,这样的人不能人尽其才,无论是对企业还是对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资源浪费。
    路引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想起方才葛总语重心长的话,想起这五年来葛总对他情若父兄的关怀和照顾,想起“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那句话,觉得就是为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他刚到云海时,这个城市正处于房地产泡沫的经济低谷,百废待兴,这个以旅游、港口和对外贸易为经济支柱的城市几乎没有工业,大企业也很少,自然也就没有太多好的工作岗位可以提供。那时他每天顶着烈日,奔波于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才市场,几乎每两三个月就要换一份工作,住在八十元钱一个月、没有窗户的小房子里终日靠方便面和腌萝卜充饥,那样的生活是怎样的颠沛流离啊。如果不是当初叶小曼说过喜欢云海,说希望毕业了能到这个空气清新、海滩绵长、生活节奏缓慢的小城市生活,远离大城市的喧嚣,他也不会那么坚定地选择留下来,也许会回到武汉,或者去了广州、深圳。直到后来遇到在一家房地产公司里当老总的葛天卫,他的生活才开始出现转机。如果没有葛总,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会是怎么样呢,更不敢奢想能住上自己买的房子。他实在很想为葛总分忧解愁,但又觉得自己能力有限,对于公司的经营,他已经是倾尽了全力,甚至像葛总说的,为了工作,他连终身大事都耽误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叶小曼,一直沉浸在深深的痛楚和无法释然的懊悔之中,使他无法投入全部的精力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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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55楼 2008-04-28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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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精华4
    6情感的刺

    龙生京都的生意由于有金玉农业稳定而优质的货源,淡季不淡,每周两个货柜的汽车快运,能源源不断地补充福建、山东两省鲜货的不足,有不少过去是龙生竞争对手的大批发行都转而向龙生要货,兰月冰可以根据市场需要和客户关系随意调货。一个月之后,龙生把第一笔四百多万元的货款打到金玉账上,兰月冰看着公司蒸蒸日上的业务量和不断扩张的市场,感到金玉几百亩塘的货源仍不足以填饱北方市场的空白地带,她希望金玉能在云海向其他养殖户收购,再发货过来,那样的话货源将更加充足。龙生只需把北方市场所需要的海鲜的品种、规格报给金玉,金玉完全可以向散落在云海市三面环海的几百个养殖户下达收购订单,让金玉成为云海最大的中间商。这件事情,换在几年前,兰月冰肯定会亲自出马,自己到云海成立一个分公司,挨家挨户地去开拓业务,这样可以避免有很大的一部分利润被中间商赚取。随着阅历的增长和在商海多年的磨砺,兰月冰现在的想法和从前不一样了,一方面,她感到自己已没有了刚出道时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和从最底层干起的草根精神;另一方面,龙生贸然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去开拓市场,要付出极其高昂的时间、资金和人力成本,更为重要的是没有当地的社会资源,而金玉具有完备的先决条件,这一切恰恰是龙生所不具备的,有些钱必须让别人赚。资源整合、取长补短、各尽其能,这就是生意能越做越大的根本之道。
    兰月冰把自己的想法草拟了一下,交给市场部的人去完善,要求他们加入财务数据和前景预测,使之成为一份新的市场开发方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向龙生的总经理汇报工作,这是兰月冰最不愿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一个人,顾隆平。
    三年前,兰月冰含辛茹苦一手创立起来的京都海鲜批发行,已经在红桥市场站稳了脚跟,业务也拓展到石家庄、唐山、天津等地,她当时的恋人陈茂书是北京一所著名高校市场营销专业毕业的高材生。陈茂书是兰月冰从北京农展馆招聘会上招来的,他风流倜傥、能言善辩,在京都海鲜行发展壮大的过程中确实帮了兰月冰不少忙,兰月冰的芳心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就被他俘获了。然而,兰月冰犯了所有恋爱中的女人都容易犯的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太容易相信自己的心上人了。那时,她把市场和财务完全交给陈茂书来管,自己反而退居二线,只管理日常的收发货,以为自己的恋人这么聪明、能干,终身已有所托,可以放心地把生意交给他,从此可以过上舒心的日子了。正当她沉浸在甜蜜的爱河中之际,石家庄一个客户把一笔两百万的货款打到京都的账上,陈茂书突然就失踪了,这两百万几乎是她全部的家当。等她发现大事不妙的时候,去到银行查账,发现所有的账户都是以陈茂书的名字设立的,更令她不寒而栗的是,京都的营业执照和法人代表都换成了陈茂书的名字,她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的户口本、身份证、公司的资质证明全都在他手里,自己曾经稀里糊涂地在几份文件上签过字,她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订货合同。陈茂书打着爱情的幌子,把她的钱、批发行全给骗走了。她在收到银行到期的抵押还款通知书、要求其立即偿还利息和本金的前夜,陈茂书像缕轻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兰月冰万念俱灰之时,顾隆平伸出了援助之手。顾隆平是做医疗器械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大,他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认识了兰月冰。在交往的几年当中,兰月冰知道顾隆平比她大十二岁,四年前离异了,带着一个七岁的小男孩。顾隆平曾不止一次地暗示兰月冰,说他希望找一个像她这么能干的人辅助自己,也含蓄地提出过希望兰月冰能给他一个照顾她的机会。哪怕是在陈茂书做了兰月冰的男朋友之后,顾隆平也没有放弃。顾隆平曾经多次委婉地提醒过兰月冰要她注意陈茂书,说这个人不简单,有野心,做事不择手段,要她防着点。但那时,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兰月冰根本听不进这些话,当她发现真相的时候,一切都为时晚矣。
    出事之后,顾隆平拿出三百万给兰月冰还了客户和银行的欠款,并让她用余下的钱重新注册一个新的公司。起初兰月冰不肯要,顾隆平说,陈茂书只是把钱和公司拿走了,但客户资源和市场网络还在,只要有钱,你就能起死回生。这点钱,就当是我借给你的,到时你再还给我就是了。兰月冰问他,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你明知我不可能接受你。顾隆平淡淡地说,每个人都会有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只是不希望你就此一蹶不振。
    后来兰月冰拿着剩下来的一百万,加上把切诺基和房子抵押所得的一百万,注册成立了龙生京都,她要把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给顾隆平,但顾隆平只要了龙生京都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四年里,顾隆平平平淡淡的一个个短信“明天会下雨,记得多带两件衣服”,“车子要换机油了”,“税务登记证要拿去换证了”,无一不令兰月冰感受到他的体贴。可是,上次的伤太深了,兰月冰一直对男人心存戒备,她不知道何时才能从陈茂书的阴影中走出来,更加没有办法在短期之内贸然接受一份新的感情。
    顾隆平在名义上担任龙生京都的总经理,事实上所有事务皆由兰月冰一手操办,他只是每周五象征性地回龙生看看,不参与公司的日常经营,只有在重大决策时才回来和她商量一下。每周五,以总经理的身份倾听兰月冰的工作汇报,是顾隆平最开心的时刻,他知道,除了以这种方式,不可能再有其他更好的机会可以这样近距离地接近她。
    这天,顾隆平开着他那辆银灰色的沃尔沃缓缓驶进龙生的地下停车场,他把车停好,直接从地下室的专用电梯上了位于三楼的总经理办公室。他今天心情很好,外面穿一件米色的厚风衣,里面是一套咖啡色的西服,扎着一根橙色的条纹领带,人显得很精神。他听取了兰月冰近期的工作汇报之后,面露悦色。
    “月冰啊,公司的事你操了不少心,业务量也跟上来了,这都是好事啊。但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操劳了,要注意休息啊。这样吧,这次我从非洲回来,带了一些土特产,还特意给你买了一份礼物,晚上一起到吉林大厦吃饭。我也好久没看二人转了,去放松一下吧。”
    “对不起,顾总,我今天不舒服,想早点回去休息。”
    “那这样,我早点送你回去吧。”
    兰月冰歉然地说:“不用了,顾总,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还是忙你的吧。不好意思,扫你的兴了。”
    顾隆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失望,但仍然颇有风度地说:“那好吧,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自从上次路引走后,兰月冰觉得她那坚壁清野的感情世界不再固若金汤,本来波澜不惊的内心已是暗流汹涌。这几天,想着路引就要过来敲定合同,她觉得自己好没来由地紧张和忐忑,一心只想着他来了之后该如何接待他,对于顾隆平的体贴入微,眼下她已是无暇多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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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56楼 2008-04-28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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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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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开往春天的歼10
     
    路引来到之后,与龙生扩大合作的事宜谈得很愉快,很快就与兰月冰签订了合同。
    兰月冰说为了答谢他上次在龙脉温泉山庄对她的照顾,要请他去大宅门吃饭。路引对兰月冰说,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如去一趟长城吧。兰月冰说,既然如此,那就爬完长城回来再吃饭吧。路引想起叶小曼曾对他说过,毕业之后要跟他一起到北京爬长城,在长城脚下的野地里露营。说到露营的时候,叶小曼神采飞扬地筹划起要带的锅碗瓢盆、液体酒精、饭食、水果那些东西,路引笑她光顾着吃,说他可不是中百仓储的运货车,背不了那么多东西。叶小曼说,你不但要背那些东西,我累了,你还要背我,谁让你长得像个壮丁。路引说,我哪里像壮丁了,大傻才是壮丁。叶小曼说,我要你将来一辈子做我的壮丁。说完调皮地跳到路引的背上,要他先训练一下,看他能背她走多远。路引想到这里,心中又是温馨,又是感伤,心想如果兰月冰是叶小曼,那该多好。他意味深长地望了兰月冰一眼,点头说好。
    这天,兰月冰从家里出来,开车到路引下榻的国际青年旅馆接了他,往八达岭长城的方向开去。天空蓝得令人心悸,公路之旁的山岗上是连绵起伏的白桦,入目之处皆是满山遍野的金黄,红橙两色的主色调把偶尔峥嵘的一抹青绿衬托得姹紫嫣红。坡地上有大片大片茂盛的板栗,沉沉地缀满了枝头,几只灰褐色的飞鸟箭一般掠过葱郁的山岭,扎进那些挺拔的板栗林里。路引坐在汽车副驾驶的位置上,车窗外暖冬时节的和风伴着阳光吹在身上,很是受用。他望着窗外那葱茏的山脊和比南方更为高远的天空,陷入了回忆中。
    从东西湖看桃花回来,大傻和齐敏以为路引和叶小曼的关系终于可以确定下来,他们俩也可以松口气了,按大傻的话来说,以后他们四个就可以“成双成对双宿双栖”了,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因为邱孟华向学校递交的休学申请,路引和叶小曼的关系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
    原来,叶小曼面慈心善,觉得邱孟华对自己一片痴情,虽不喜欢他,平时对他也总是有说有笑的,因而邱孟华并不曾真的死心;路引出现之后,邱孟华知道自己对叶小曼的一番苦恋终是无望,心灰意冷之下,再也无心向学,向学校提出了休学申请。邱孟华回家之后茶饭不思,原先就患有的忧郁症逐渐加重,数度生出厌世轻生的念头,一次服用大剂量的安眠药自杀未遂之后被送到武汉同济医院治疗。精神科医生在运用催眠疗法对邱孟华进行治疗之后,知道他曾有数次为情自杀的病史,属于非常严重的间歇性精神病患者,于是对邱孟华的父母说,心理疾病的治疗,解铃还须系铃人,为了暂时稳定病人的情绪,最好能请邱孟华单恋的对象前来协助治疗,使病人能度过目前的危险期。邱孟华的父亲恰好与叶小曼的父亲是湖北公路局的同事,出于无奈,邱父只好向叶父阐明了儿子的病情,希望他能让叶小曼在不影响学业的情况下,每天来医院看望一下邱孟华。叶父是通情达理之人,发觉这个自己风雨同舟共事多年的老朋友,才几天的时间,就明显地苍老了,深知老邱舔犊情深,他自是没有理由拒绝。
    叶父把女儿接回家之后,对女儿说了邱孟华目前的病情,要求她配合治疗并婉转地表示,希望她不要为其他的事情所分心,要专注于学业,不要耽误自己也不要耽误别人。叶小曼自小家教甚严,在父母眼中,她一直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听了父亲语重心长的话,她只好答应父亲配合医生协助邱孟华进行治疗,而对于与路引的关系,她却颇为踌躇。叶小曼回到学校想了三天,痛定思痛,觉得父亲的话有道理,既然自己毕业之后还是要去法国留学的,那么她和路引注定是没有将来的,长痛不如短痛,像父亲说的,还是不要耽误别人的好。她想通之后,流着泪对齐敏说,让路引不要再来找她了。齐敏感到事态严重,马上把叶小曼的处境告诉了大傻。大傻百般劝导,叶小曼也没有回心转意,甚至不肯去见路引一面,当面向他说清楚。其实叶小曼是怕自己见了路引之后,狠不下心,说不出与他分手的话来。路引知道之后,一下子从喜乐甜蜜的云端跌入痛苦绝望的深渊,即便是智计百出的大傻,面对这种局面,也是一筹莫展。
    时间如梭,一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如果不是因为“开往春天的歼10酒吧事件,路引觉得,他和叶小曼之间的感情可能就要这么无疾而终了,也不会有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
    大三那年,在“五一”七天长假的第六天,贾航航因为上月参加湖北省高校运动会得了铁饼项目的冠军,为了庆祝,他邀请田径队里关系最好的郑一栋、路引、大傻三人去汉口一个颇富盛名的酒吧喝酒。这一年来,因为叶小曼的决绝,路引心中郁郁寡欢,对于酒吧这种很闹腾的地方,他一点都提不起兴趣,就推说不去了。郑一栋说,航航好不容易得了个省冠军,不去宰他一顿太可惜了。贾航航说,去吧去吧,一醉解千愁,醉死算封侯。大傻知道路引这一年来一直熬得很苦,也劝说他去散散心。路引心想,现在已是大三下学期,他们这帮人马上就要退队了,这三年来,贾航航和郑一栋这两个比他们高一届却朝夕相处的兄弟过完这个学期就要毕业了,大家很快就要散落于天涯,今后再见一面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就答应去了。
    那天晚上,贾航航很阔气地叫了辆计程车,从科大校门口一直坐到汉口的工农兵路。计程车在一个看起来很诡异、很荒凉的院子前停了下来,一道粗砖砌起来的围墙掩隐在一片树影参差的银杏树中。这夜,星光黯淡,院落四周耸立着高大的烟囱,烟囱里袅袅地喷出浓厚的白烟,白烟在夜风中摇摆不定,使得这个粗砖围起来的院落显得神秘而妖娆,根本不像一个酒吧,反倒像个废弃已久的工厂。院子的大门,由一扇铁锈斑驳的钢门虚掩着,一个穿着“文革”时期红卫兵制服,胳膊上戴着红袖章、留着小胡子的大爷在看门,里面隐隐传来低音炮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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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57楼 2008-04-28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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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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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傻跳下车问贾航航:“喂,这个破地方跟个坟场似的,怎么看也不像个酒吧啊?”
    “嗨,你知道什么,这是去年才开张的歼10酒吧,营业不到一个月,立马就上武汉腐败地图了。来过的人没有一个不说这里是全中国最牛掰的酒吧的。”
    看门的老头瞄了他们几眼,就放他们进去了。进得院子,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停满了汽车,一个剃个锅盖头二流子模样的红卫兵把守着一座兵工厂似的大门,门口的招牌用霓虹灯拼起来的隶书写着“开往春天的歼10。贾航航为每人付了二十元钱的入场费,四人鱼贯而入。进到酒吧内部,外墙是露出钢筋水泥的土胚,顶部是巨大的锥形钢铁支架撑起来的黑色防水幕布,场子里重金属的摇滚乐以机器能承受的最大分贝在疯狂地响着,像是要刺穿每个人的耳膜。
    大傻搂着贾航航,嘴巴贴在他耳朵边上说:“这酒吧老板的老婆肯定是个开五官科私人诊所的,专长是治疗耳聋耳背 ,我都快要被震成聋子啦。”贾航航一边用他那膘壮的身躯挤开熙攘的人群为大傻等人开路,一边随着音乐节拍轻轻扭动,嘴里还哼着台上正在演唱的那首《无地自容》,根本没听见大傻在说什么。
    他们几个穿过外场来到酒吧正中,贾航航突然回过头来对他们吼道:“快看,这就是传说中的歼10!”大傻、路引、郑一栋三人抬头一看,四架威风凛凛的战斗机依东南西北的方位停降在这个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的酒吧内部,酒吧顶部安装的镭射灯不断地扫射在歼10的机身之上,战斗机刚冷坚韧的钢铁外壳传递出来的金属质感及其威猛无俦的外形,在灯光的照耀下,霸气十足;四架模型机的机舱均被改装成小型的酒吧吧台,坐在驾驶舱里的人可以操纵仿制的仪表盘,向对面的战斗机发射灯光炮弹,音箱里会相应传来命中目标的爆炸声;酒吧的中央是一个飞机登机台,一个披头散发的摇滚乐手正在歇斯底里地吼着黑豹的《无地自容》,加上战斗机引擎此起彼伏的轰鸣声和爆炸声、重金属的摇滚乐、寻欢作乐的人们声嘶力竭的歌声、各种各样鬼哭狼嚎的尖叫声,以及从四架歼10尾鳍的排气孔里不断喷出的人造烟雾,使得酒吧里的人如痴如狂,贾航航等四人也是如坠梦境。
    大傻兴奋地对贾航航说:“我靠,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太牛掰了。”
    “哈哈,我从小就迷各种各样的飞机,尤其是战斗机。歼10是中国空军最传奇最富神秘性的战斗机,目前还处在研发阶段呢。歼10是我们准备用来对抗俄罗斯的米格-29、苏-27,美国的F-16,法国的阵风、幻影,瑞典的雷和雄狮的。这个酒吧的老板也是个战斗机的超级发烧友,我小时候参加的航模俱乐部就是他办的,那人的绰号就叫战斗机,圈内人没有不知道的。我一听说是他开的酒吧,肯定要来捧场啦。哇噻,太牛掰了,牛掰程度超乎想象啊。”
    “歼10还没有研发出来,这个老板哪里来的歼10的模型?”
    “这是按照歼8的原形打造出来的,据说老板光是做这几架机模就砸了四百多万呢。”
    “要是能上去坐一下就更牛掰了。”大傻指着像模像样的歼10模型说。
    贾航航问了一下酒吧内的服务员,服务员说上歼10喝酒要提前预定,“包机”一晚上要两千元,酒水另计。他吐了吐舌头,对大傻等人说:“靠,太他妈贵了,我们还是坐底下吧。”他们在向南的那架歼10的腹部找到一张空桌坐了下来。贾航航要了一打蓝带,啤酒上来之后,他和郑一栋玩起色子来。郑一栋虽然长得怪异,玩色子却有一手,贾航航屡战屡败,幸好他酒量大,一仰脖子,一杯啤酒就灌下肚了,他拍拍滚圆的肚皮,又继续跟郑一栋死磕。
    大傻要了杯加冰的马坚尼,给路引点了一杯芝华士。路引看着舞池里跳迪斯科的人群在四架歼10发射的五彩镭射光中不断地晃动,他们的身影在缭绕蒸腾的烟雾中有如鬼魅般忽闪忽现,喝着杯里的酒,想起了哥哥的那坛醉生梦死,觉得世间所发生的一切是如此真切又如此虚无。这时,郑一栋递给路引和大傻一人一根烟,路引顺手接了过来,郑一栋为大傻上了火,随即把火机移到他胸前,对他说:“来,抽一根,兄弟,烟是个好东西,跟酒一样,能让人忘记一切不开心的事情。”因为老杨说过抽烟会使肺活量减小,路引在大学期间从来没有碰过,只是小时候出于好奇和弟弟偷偷地抽过一回父亲的芙蓉。路引听他这么说,把烟凑到火苗前,借着火光,看见烟身上写着几个英文字“SEVEN MILE”,似乎是种外烟。点燃之后,他浅浅地吸了一口,口鼻间嗅到一阵淡淡的烟草香味。他忽然间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觉得这种烟是如此的沁人心脾,让人过口难忘。其实,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一种抚慰,而烟,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就能起到这种作用。七星烟清淡不失香醇的味道,在这个疯狂的酒吧里,成为他最好的安慰。路引和大傻把杯中剩下的酒全喝光了,大傻又点了两杯新加坡产的葡萄酒,喝了两口,只觉口感酸涩,味道古怪,像硫磺水。
    贾航航说他要上厕所,郑一栋说他也要去,顺便买盒烟回来。他们俩刚走开,一个方脸汉子走到路引跟前,对他说:“哥们,我们大哥叫你过去喝杯酒。”路引瞟了那人一眼,见是个生人,以为他认错人了,转过头来,没搭理他。那人当即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借着酒劲说:“小×卵子,老子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撒?”说着把杯中的酒朝他脸上直泼过去。路引头发被他揪住,没闪开,被泼了一脸的酒,受惊之下本能地一肘朝那人脸上击去,那人闪躲不及,吃痛之下松开了他的头发,却一脚踹向他的腹部,路引顿时摔倒在地上。大傻随手拿起一个酒瓶,护在路引身前,如果那人还要冲上来他就准备用酒瓶来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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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58楼 2008-04-28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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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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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引擎的轰鸣声及虚拟的炮弹爆炸声淹没了这场打斗,其他人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有一两个看见了也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在酒吧里发生这种事情,实在太司空见惯了,这些人或许早都麻木了。这时,方脸汉子身后走过来六七个人,把路引和大傻围了起来。路引认出,他们当中一人正是去年踢球时江大的那个五号。
    五号的那张脸变成了猪肝色,显然是喝高了,他口中*着一支黄鹤楼,嚣张地说:“九号,咱们又见面了。去年那场球,听说你很红啊!”
    路引见对方人多势众,并且都像是道上混的人,如果动起手来,自己这边最猛的一员干将贾航航又不在,眼下只怕是凶多吉少。
    五号见他不答话,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得事,想请你们过去喝杯酒,叙叙旧,走。”说完,他身后两人分别上前用匕首抵在路引和大傻的腰后,把他们往后面的那排包厢里推。形格势禁,路引与大傻不明对方的意图,不好贸然挣扎反抗,被他们推进了一个包厢。
    刚进得包厢,江大的五号就狠狠地一脚踢向路引的小腹,路引低头捂腹的时候又被他“咣”地扇了一个耳光,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大傻意欲挣脱按着他的那两个人,方脸汉子朝他臀部踢了一脚,用刀指着他说:“不关你事,最好莫动!”
    大傻:“不是说来喝酒的吗,上次那场球只是一场友谊赛,我们又不是故意的,你们干吗打人?”
    五号走过来对大傻说:“上次那场球,你们两个婊子养的害老子输了两千块!么样?想喝酒是不是?好,让你们喝酒!抓稳他。”他拿过方脸汉子手上的刀,上前揪住大傻的一撮头发,旁边的人把大傻摁在沙发上。大傻见五号手中拿着亮晃晃的刀子,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不然一不小心脑袋上就会多一个窟窿,就不再动弹。那人“噌噌”地割下大傻的一撮头发,放进一个酒杯里,端起酒杯走到路引面前,说:“喝了它,过去的事就算了。”
    路引一看,这不是想让大傻的头发刺穿自己的胃壁和肠子吗?此人用心委实歹毒。这一年多来,叶小曼的狠心决绝使他感到无比的痛苦,伤心、压抑、无望,诸种情绪一直郁积在胸,无处宣泄,面对即将横加在身的侮辱,血气上涌,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手臂被旁边的两人反绑在身后,但腿还能动,一脚把五号递过来的酒杯踢翻了,酒洒了五号一身,其中还沾有大傻的碎发。那人也不动怒,直勾勾地盯着他,拿纸巾慢慢拭去身上的酒水和碎发,走到他跟前,阴恻恻地说:“小×,你还挺硬气的。你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路引大吼一声:“你有种就跟我单挑,像去年踢球那样,一对一!”
    五号听了哈哈一笑,信手拿起桌上一个盛放牛肉干的盘子往他头上敲去。只听“砰”的一声,盘子碎了,路引身体一晃,却没有倒下。五号皮笑肉不笑地说,“哟呵,头还练得挺硬的,看样子头球的功夫应该不错。你听着,不要说老子不给你机会,你小子要是想站着走出这个包厢就给老子跪下来。放开他,让他跪下。”路引身后的两人放开了他,他晕痛迷糊,但听见这句话,强自支撑,身体站直了,并没有扑倒在地,也没有跪下。五号见他如此犟,拿起一个酒瓶往他左膝用力一敲,他腿一软,摔倒在地。
    五号对他的同伴说:“拉他起来,让他跪着,我就不信治不服他个×卵子。”那两人又上前把路引从地上拖起来,抓住他手臂,用脚踩住他的小腿把他往地上直按。路引无力抵抗,软软地跪了下来。五号拿起刀对路引说:“小×,本来只是想教训你一下就算了。你个×卵子居然在老子面前装好汉,好,我成全你!抓稳他!”五号的两个同伴听了,死死地踩住路引的小腿,其中一人把路引的手臂往后死掰,几乎要把他的手臂给扭脱臼。五号杀气腾腾地拿着刀子走上前,抓住路引的右手,一刀往他手腕的静脉割去。刀锋锐利,路引的静脉一下子被切开了,顿时血流如注。剧痛之下,路引“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只是身上三处受重创,又被人死死抓住,半点抵抗不得。
    大傻看见路引的惨状,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只是苦于受制,加上双方力量对比悬殊,他挣扎反抗除了自讨苦吃之外,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自己最好的兄弟被人任意凌辱、百般蹂躏。
    五号捡起那个杯子放在路引喷血的手腕下面,说:“我看你还装不装×!这个杯子满了就放了你。”路引的鲜血像泉眼一样汩汩地从切口处涌出来,源源不绝地滴到杯子里,很快便把杯底填平了,他的身子猛地抽搐了几下,头一歪,晕了过去。
    突然,传来“嘣”的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冲进来两个人。大傻抬头一看,只见贾航航手里拿着一把消防斧,郑一栋拿着一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AK47冲锋枪,两人一左一右,神威凛凛地分立门口两侧。贾航航看见了路引的惨状,二话不说,一斧便往五号的背上砍去。那人躲了一下,没被砍实,但被削中了肩头,滚在地下,那个用来装血的杯子被他碰翻在地,鲜血泼洒开来,地毯上猩红一片。那个方脸汉子和另外一个手中有刀的人想冲上来刺贾航航,郑一栋大喊一声:“我日你娘的!”端起那支AK47“嘭嘭嘭”的一阵扫射,那两人顿时脸上鲜血直流,胸口多处中弹,手中的刀子也被打掉了。原来,郑一栋这支AK47是一支用来玩“反恐精英”实战游戏的仿真枪,子弹是钢珠的,可以将数米外三毫米的厚玻璃打碎。包厢里的人见郑一栋手中的AK47威力如此巨大,吓得再也不敢动弹。贾航航趁对方惊魂未定之际冲上去一脚踩住未来得及爬起来的五号,把斧头举在他的脑袋上方,喝道:“你敢动老子一斧砍死你,叫你的人都别动。一栋,把枪给我,你和大傻快扶路大打车走!”
    郑一栋把枪交给贾航航,大傻也已挣脱按着他的那两人,架起昏迷的路引往外急走,路引伤口处不断渗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了他们的衣服。
    贾航航壮硕的右胳膊高举着那把消防斧对着被踩在地上的五号,左手举枪对着包厢里的另外六个人,对方见他左手持枪,右手持斧,一副勇不可挡的样子,都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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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59楼 2008-04-28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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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精华4
    大傻和郑一栋避开那些惊慌失措的人们,扶路引出了酒吧,来到工农兵路上招手喊车,计程车司机见状,没一个敢停,都是一踩油门就把车开走了。路引手腕上的血仍在流个不停,大傻和郑一栋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架着路引来到马路中间,截停了一辆迎面开过来的轿车。大傻对司机说:“先生,我们是科大的学生,刚才我们碰到劫匪了,救人要紧,请你帮个忙。”
    司机是个中年汉子,眉目清秀,见状便停车开门,让大傻和郑一栋扶路引进车。大傻从自己的T恤上撕了一块布条扎住路引手腕的伤口,郑一栋说:“先生,麻烦你送我们到最近的大医院。”
    “知道了,到空军医院吧。”
    时间过得特别慢,仿佛凝固了似的。路引被大傻和郑一栋架走过后约摸两分钟,贾航航高举着斧子的右臂开始酸痛发麻,他依然在坚持,他要为路引他们走出酒吧打到车拖延时间。方脸汉子见他右臂微微下沉,快撑不住了,想冲过去夺他手中的斧头,贾航航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用枪对着那人喝道:“不怕死的就上来!”虽然被仿真枪打中不致丧命,但若被钢珠子弹击中眼睛、咽喉等要害部位,必定会致人重伤。那方脸汉子并非不怕死的人,纵然他自己不怕死,也得顾着地下的同伴,因此被贾航航这么一声怒喝,慑于他的气势,也不敢再动作了。再过得半分钟的光景,贾航航估计路引他们已经上车走了,他爆喝一声:“我干死你们这帮狗日的!”说完,他左手横持AK47,“嘭嘭嘭”地朝包厢里的那群流氓开火,打得那帮人一个个抱头窝在沙发或是地毯上大喊饶命。他直把枪膛里的一百多颗子弹打完,才扔下枪,然后用力一脚踢在躺在地下的五号的脸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咔嚓”的声音,那人捧面痛翻在地嗷嗷大叫,贾航航双手握着消防斧,冲出了包厢。
    贾航航那一斧虽然没伤到五号的筋骨,只伤了他肩头皮肉,但伤口较深,流的血也不比路引少,再加上贾航航临走的那一脚踢碎了他的鼻梁骨,伤势颇重。五号一边捂着伤口,一边狠声说:“妈个×,这个仇老子一定要报!”他的同伙被贾航航那一阵疯狂扫射,有两个脸上、手臂中弹的,不过都只是擦破了皮,倒无大碍,他们忙于察看伤情和照料五号,又对提着斧子的贾航航颇为忌惮,因此没有即刻追出去。等到那伙人骂骂咧咧地冲出去的时候,他们只看见贾航航扔在酒吧门口的消防斧以及那个被吓呆了的看门老头,贾航航、路引等人早就去得远了。
    那个眉目清秀的中年人把路引一行送进空军医院,大傻和郑一栋把路引从车里抱出来,大傻感激地说:“谢谢你啊,好心人。”
    斯文中年人说:“记得要报案。你们都是学生,以后少去酒吧那种地方。”说完开车走了。
    路引轻微脑震荡,手腕缝了六针,左膝瓣膜肌软组织严重挫伤。经过抢救,他在休克昏迷了十六个小时之后,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醒来。他睁开眼,看见很多张熟悉的脸:大傻、贾航航、郑一栋、胡进双,田径队的那帮兄弟几乎全都来了,连老杨、齐敏和洪彤也在。
    “醒了!醒了!”大家看见路引醒来了,高兴地互相拥抱。路引口干喉涩,想说话又说不出来,齐敏喂他喝了口水。
    路引看见老杨正关爱地望着自己,眼眶一下子就湿了。“教,教练……”他一张口说话就觉得脑袋被击处痛得厉害,在虚弱地喘着气,想说什么又提不起力气。
    老杨:“你醒来了就好,没事的,都是小伤。你好好地养伤,什么都不用担心。你用的是我的公费医疗,一分钱都不用掏,我还特意给你申请了个高干病房呢,你就好好地住他个十天八天,享享清福吧。学校那边,我已经给你请了病假了,放心吧。”他握了握路引的手,示意让他不要多说话,安心养伤。
    老杨知道路引想知道事情的始末,对贾航航笑说道:“航航,昨晚你从哪里弄来一支AK47的?”
    “那是一栋弄的。”
    郑一栋一听,脸上马上现出光彩,说:“酒吧的东面,那里有个掷飞镖和用枪打气球的地方,我和航航一回来听侍应生说路引和大傻被人劫进包厢了就马上分头找武器。只可惜……”
    老杨:“可惜什么?”
    “可惜风头都被航航抢去了。”郑一栋沮丧起来的脸看起来既滑稽又可爱,老杨哈哈笑了一声,对贾航航说:“航航,干得好,你真不愧是我手下的第一号猛将。”贾航航听了教练的夸奖,心里美滋滋的,满脸横肉笑起来堆成了两个肉坨。
    大傻:“万一他们再来寻仇滋事怎么办?”
    老杨:“别怕,我已经报了案了,派出所里有我的兄弟,他们已经去江大查那小子的底了。”
    郑一栋:“教练,你说,要是路引和大傻是两个女的,我和航航不就成英雄救美了吗,我们的光荣事迹肯定要上今天的《楚天都市报》了。”
    胡进双:“对,标题就叫《疯狂歹徒凌辱良家妇女 两大美男舍命英雄救美》。”
    大傻抗议道:“什么妇女啊,‘未成年少女’好点吧?”
    老杨瞪了大傻一眼,说:“看看你和路引那胸肌,未成年少女有发育成你们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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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60楼 2008-04-28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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