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古龙笔下的恶人

发表于: 2007-01-18 11:21 1531人阅读 5人回复只看楼主 | 第1页 | 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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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为的扇子

北海新人

精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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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从来离不开善与恶的斗争，无论最初如何设定成无善无恶，只以力量取胜的取向，写下去总会变成有善有恶。即使像乔靖夫的《杀禅》，号称没有善恶只有利益的江湖，但总会落入[主角的一方比较有情义]的局面。如果没有看过《杀禅》可参考《古惑仔》中，[打仔洪兴，四仔东英]的分野。
现实是残酷，但故事毕竟是故事，小说中的‘恶’，永远是为‘善’服务的。终于要在故事发展中的某一点转弱，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当然，如果一开始就‘善’得势，也可以让‘恶’来个大逆转，这是奇手）。如何使用‘恶势力’，如何在他们势力逆转时有味道，这就是创作人的一大学问。
古龙在写‘恶人’方面是十二分出色的，有学者认为他比金庸先生更出色，这点我认同。
金古两家都追求人物的立体性，恶人不能一恶到底，恶也要恶得有人性逻辑，这是大作家的基本法。可是金庸往往过早令恶人无力化，或恶人的死穴太过明显，令主角（或正义角色）易于腾挪，不至于实力太悬殊而令剧情进入死胡同，例如《射雕英雄传》中的欧阳锋，对《九阴真经》迷恋太深，作者何止四、五次利用此点令郭靖、黄蓉逃离魔掌？这便使得读者不太为主角的生死而紧张。
至于古龙的恶人，面目就狰狞多了！计策毒、手段狠、伪装善者，比如江别鹤，《萧十一朗》的连城壁、《离别勾》的耿青麟、《楚留香》的无花等均是。
数洋洋大观，当然是《绝代双骄》的“十大恶人”尤为出彩，恰巧金庸笔下的《天龙八部》中也有“四大恶人”。而二者一较，各位当知下在所言非虚了。
恶人集团，一定合则为恶，合则力强，有压倒性的力量。[四大]以理取力敌玩转整个大理段氏；[十大]则一举暗算成功，将天下无敌的燕南天弄成废人。两者都构成压倒性力量。
然而，两大家知道不能让一方坐大，于是暗伏让恶人转弱之笔：第一，恶人不尽是恶人。第二、恶人会自相残杀。
在恶人不尽是恶人这一点上，金庸往往是矫枉过正的，段延庆和叶二娘是有怨无路拆的受害者，在“草菅人命”的武侠世界中南海鳄神的“杀人如麻”就微不足道了，唯一可称为恶的只有云中鹤这个淫贼，但他在书中却淫行不着，还对往语嫣有救命之恩，不免令人对[四大]惨淡收场有作者不仁之叹。
反观古龙的[十大]，除了血手杜杀、恶毒鬼轩辕三光、狂狮铁战、不吃人头李大嘴之外，可谓个个恶贯满盈，尤其是恩将仇报的欧阳兄弟、十足妖妇的萧咪咪和够得上丧心病狂的白开心，江小鱼多次令读者紧张的剧情也和这几个人有关系。
恶人如何结局？去得尽才可以死得惨，否则读者不满。‘四大’去得不尽，叶二娘殉夫，以死于节义，可以除去恶名；云中鹤草草被杀，有点无聊；自相残杀的也只有段延庆杀越老三，越老三之死更是为了救段誉，有义；段延庆最后亲子相认，满足归隐。恶人不恶，原来“四大”本就不算恶人，因此无力。
古龙的“十大”可就惨烈多了，由于全部恶行昭然，发展至各怀鬼胎，终于作者精心炮制了如下杀局：白开心夫妇勾结阴九幽，暗杀了杜杀，又击倒了李大嘴。白夫人乘机杀了阴九幽，她没了利用价值再被白开心了结。白开心装死桶了屠娇娇一刀，但白开心又被哈哈儿偷袭成功，去到阎王报到。屠娇娇和哈哈儿有一腿，不忿自己身死却让哈哈儿在人间风流快活，决心带他上路，于是二人同归于尽。
这场令人厌恶又大快人心的杀局，就在这些到死也在耍阴谋诡计的恶人相继倒下后，轰烈谢幕。相对善良的铁战、轩辕三光没有到场，善有善报。而杜杀老大临死的时候说：“早知如此，我不如死在燕南天手里，他毕竟还是个英雄。”这是神来之笔，原来自始至终，杜杀是敬重燕神剑的，他最初是否有心杀燕南天即成疑问，而燕南天在恶人谷得以续命，就变得合理，而且杜老大不失老大气概，形象高大，死也死得有神。
但“十大”的戏没有唱完，杜杀的遗言是意外的话，李大嘴的遗言就是意外中的意外了。江小鱼救了李大嘴，让他和亲女儿铁萍姑相认，李大嘴想吃烧蹄子，这才揭示出李大嘴一生的悲剧：他不是不吃人头，而是不吃人，他宣扬自己吃人，一来只是吓唬对手，二来是为了保护外父肩恩人铁无双的名声。
他本是青年俊杰，被武林名宿铁无双招婿，怎知铁无双的女儿是个淫娃，李大嘴难忘知遇之恩，又咽不下绿帽子这口气，于是发狠杀了红杏出墙的老婆，吃了她的尸身，自污为吃人狂，逃入恶人谷。
因为如果提出理由休妻，势将断送铁无双一世英名，他宁可为武林所不耻，也不想令恩人受罪。
恶人不恶，这才是最绝妙的一手！
金庸古龙谁优谁劣，自来纷论不断，但在写反派的精妙上，台湾学者曹正文认为古龙实优于金庸半筹，这点小弟认同。
古龙写反派的精妙绝对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出自我的时空博客 http://cloud8377.blog.nnsk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