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刚入学。
新生们叽叽喳喳吵着入各种社团。有一天我正在宿舍打电话,和谁打、讲什么话题早记不起来了。忽然一阵嘈杂声,听到某几女在议论,“看,舞协的帅哥,好帅啊……”到底有多帅,我没有得看,那个电话打得山过去水过来,没完没了。对舞蹈一直是有点兴趣的,所以和舍友们一起填了报名表。
到了周末来到舞协指定练舞场,那真是一个人山人海哪,女生尤其壮观。后来听某位三八的人士讲,舞协的人好黑,招新团员的时候派一列队的帅哥,到各个女生宿舍派发传单,色抢新社员。
一见钟情,我是不相信的,一直以来。但是见到他以后,我把原来的自己拍死了。那么唯我独尊,傲视群雄的舞姿,还有当时本校唯一一个留长发的异类牵动了我的情丝。然后我悲哀地发现,原来我也是一个花痴。那是一个真真的帅哥!有他在,你能想到的成语只能是鹤立鸡群。
从此,在校园里,我既期望看见他,又很害怕他会看见我。因为我觉得我穿得不好看,那年我的衣服除了白的就是灰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有一次,我和一位女同学从学校饭堂出来,两人一边走一边啃着一根热腾腾的甜玉米走在校道上。一直低着头狼啃,猛一抬头看路,长发帅哥正对面走来!情急之下,我立刻把没吃完的玉米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在那个周末的练舞场,看见长发帅哥和另一个男生一人抱一个苹果猛啃,一点不顾形象。我还似乎看见了他有意无意飘过来的诡异的笑意。当然我告诉自己这只是我的幻想。因为我一向是灰白里的白或者灰,不会有人在意的。
时间在一个周末一个周末的过。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最英勇的表现不会是抓小偷,而是像别的女生那样,争着去和他跳舞,请他指点姿势。我一直没有勇气走近他,只远远地看一个个女生在他手里旋转。
有时候看见他在雨里走,撑着一把伞,大半给了旁边的女生,自己的半边肩膀是湿的。我看看那个女生,我祈祷上帝给予那女生全世界最完美的一切,让她能给予他永远的美好。然后还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呢?当然是酸酸的那种。
虽然我一直相信自己不是三八的人,但是我还是知道了他不少的事情。他是艺术系的,很有才华。对此我坚信不疑,能把舞蹈跳得那么传神的人,他的专注力肯定超乎常人的,足可在任何领域出色、超群。艺术系的学生每年都会由学校组织到外面采风。那个周末早上我没有去跳舞,我看着排在学校里的一辆辆大巴离开,直到最后一辆远远地消失。
以后的周末还是去练舞,但是总被一种若有所失的情愫弥漫着。
半个学期过去了,欢迎采风同学归来的横幅拉了满校园。第六感觉得校园里有种异样的神色。采风画展在有条不紊地布置,我悄悄关注忙忙碌碌的人群唯独不见他的身影。日子于是变成了期盼。
直到有一天,我落寞地独自去看画展。有一个人的画是非常卓越的,即使我是外行,我也看出来了。那些画被装裱得异常庄严肃穆,画是空灵的,摆放是给人一种震撼感的。我一幅幅看过去,竟然生出一种悲恸来。然后看见有一群人围着一幅画在议论,“这是他临死前要求学校的,他说他只要这幅画在画展上展出,就没有什么遗憾了。”“据说那画里是他来不及表白的人。”我才知道有个学生在乡间写生时为救一个被骚扰的女同学被暴徒捅死了。我顺着人群看了那幅画,我只有摇头,任泪水倾泻而出。那画上是一个倚在宿舍窗前打电话的女孩,灰色连衣裙,上面印着一个粉红色米奇。
那个打得山去水又来的电话,我想起来了,是在和朋友讨论我那天新买的穿在身上的一件有粉红色米奇图案的灰色连衣裙。而后来学校里长发帅哥抬头可见,只是那个会撑着伞让自己半个肩膀淋湿的长发帅哥只静静地深埋在一个女孩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