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自救:我让死神望而却步
张红来到了北京。随身携带的除了一个简单的行囊,就是一大包恰好能维持两个月的药物。经女友的介绍,张红很快在那家玩具厂上班了。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张红也从最初对制作玩具的陌生变得手法熟练。第一个月,她的工资是638元。除去吃饭、买一些生活日用品的开支外,剩下了近400元。一个月的时间里,张红和所有的工人一样,早班、晚班一次不落,吃饭、说笑时时表现如常。惟一的不同是,她早晚的起床休息时间十分规律。“北京的夜晚多漂亮啊,为什么不出去看看?”不止一次,女友好奇地问。“习惯了!”张红的回答很简单。她何曾不想出去看看,但她不能,一天的工作已经十分劳累了,如果休息不充足,她随时都可能倒下去。她到北京不是简单的打工,她要赚钱救命。
第二个月开始了。一天、两天、三天……十天、二十天……张红表面上还是和往常一样,可心里却说不出的难过:要离开了,要回去了,回来后又要重新找工作了,这样两个月一次的轮换我要坚持多久?
月底了,发工资了!930元!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工资,转身的一刹那,张红突然泪如雨下:有了这些钱,她又有了治疗的机会,又多了一次活下去的可能。
1999年6月28日一大早,收拾好行李的张红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同屋女友:我要走了,不回来了!家里出了事!你和老板说一声吧!不等女友反应过来,张红推门走了出去。
几个小时后,张红出现在北京西客站候车室里。候车室里依旧嘈杂拥挤,张红依旧憔悴瘦弱,可两个月的北京打工经历和口袋里的1000多元的现金,让再次坐在西客站候车室里的她坚强了许多。“北京,你看见了吗?我没有死,没有倒下,我靠自己的双手带着希望来,又带着希望回去了。两个月一次,总有一天我会完全健康地回来!”张红把那个鼓励自己活下去的誓言再次留在了北京。
在河南省中医院血液科再见到女儿时,牵肠挂肚了两个月的妈妈却差点晕倒在病房门口。尽管张红在郑州下车后为了掩饰自己的憔悴,还特地抹了口红,甚至偷偷描了描眉毛,但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女儿的这些掩饰怎能遮住一个母亲的眼睛,那60多天的刻骨思念与自责怎能经受这看似平常却意义非凡的再见惊喜!
“红啊,我和你一起去北京,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就算死了也有妈妈陪着。”母女俩泪眼相对,泣不成声。
化疗、输液、检查……一周后,治疗暂时结束了,张红从北京带回来的钱也所剩无几了。又该回去了,和妈妈一起,回北京,回到那个能找到希望的地方。
第二份工作让张红整整花了一周的时间,那是在建国门附近一家河南人开的小餐馆。张红的工作是勤杂,拖地、刷碗、端茶、倒水,什么活儿都得干,每天七个小时,每月工资700元。而在张红找到工作的同时,干了大半辈子农活儿的妈妈竟也幸运地被一家家政公司录取,成了一名保姆。
又是难挨的两个月,又是忙忙碌碌的60天。两个月后,当母女俩在西客站候车室的门口见面时,那场景让人落泪。“妈妈,你瘦了。”张红拉住了妈妈的手,“对不起,妈妈!”“红啊,累吗?”妈妈揽住了女儿,话刚出口,泪水已经滴落。
妈妈670元,张红950元,两个月的时间,母女俩积攒下了1620元。
“回去吧!好好治疗,回来还要找工作呢!妈妈那里的活儿可多了,走不开,下个月肯定能多拿一些!”递过一张买好的火车票,妈妈推着女儿来到了检票口——不舍得来回100多元的车费,她决定留下来。这次治疗的费用有了,该为下次的费用积攒了。
坚持终于等到了回报。2001年10月,一直靠打工赚钱来维持治疗、已先后更换了十余份工作的张红,在一次回郑州检查治疗后,听到了一个期盼已久的消息:病情稳定而且日渐好转。主治医生告诉她,如果按这种进度恢复的话,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创造奇迹。所谓的奇迹就是,不经过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也可能痊愈。
张红笑了,她知道,当初那个让很多人不可思议的打工自救的路子走对了,自己离在北京西客站许下的诺言越来越近了。
2004年5月17日上午,坚持了两年多艰难的打工,更换了十余次工作的张红再次等来了一个近乎狂喜般的消息:异常染色体几乎消失!如果下一次检查还有好转,就可以停药,因为已经痊愈了!这是怎样的消息!手捧着厚厚一沓往返于北京和郑州的火车票,张红泣不成声:那个和自己的生死紧紧纠缠了六年的恶魔啊,你终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