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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版《神雕侠侣》:烟花散尽(作家出版社出版)

发表于: 2008-04-24 00:52 32645人阅读 108人回复 只看楼主 | 第3页 | 最后一页
    呵,删节了,想想你也不易。只是感觉你写得太快了。造成叙事的语言与形式的基础。。。。。

      
    呵呵,我这严肃而无理的批评,原谅

    北海土著

    精华3
    支持一下,毕竟能发表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语言方面总是会越写越好的。

    北海通

    精华4
    原帖由 易冰之冰 于 2008-4-25 12:27 发表
    呵,删节了,想想你也不易。只是感觉你写得太快了。造成叙事的语言与形式的基础。。。。。

      


    没有删节啊,全稿都发了。
    上班偷懒,下班回家信手写的,诸多不足。
    冰叔,请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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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34楼 2008-04-25 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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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坛版主

    精华34
    原帖由 路过天涯 于 2008-4-25 10:26 发表


    谢谢江大哥。曾遭到许多的诋毁、谩骂,朋友们的鼓励此时弥足珍贵。
    写完此书,才明白曹雪芹的“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这句话

    五一在十一点起宝谊、新新力分别做义务保安一小时


    呵呵,送你一句老得长胡子但是绝对正确的废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废话去。

    北海也有些戴着作协大帽子的人也出过书,很牛B!不过和你不同的是他们出书是自废的。

    俺也在写个长篇,不过出版社审编说太反动,不符合主旋律。

    五一去宝谊帮衬一下,买一本回来鞭策一下自己。

    北海通

    精华4
    原帖由 江葭 于 2008-4-26 01:44 发表


    呵呵,送你一句老得长胡子但是绝对正确的废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废话去。

    北海也有些戴着作协大帽子的人也出过书,很牛B!不过和你不同的是他们出书是自废的。

    俺也在写个长篇,不过出版社审 ...


    自废
    这本书讲的是十年前的故事,我在七年前曾经写过18万字的初稿,一直搁着。
    写下来,当是悼念逝去的青春。这次,前后断断续续写了一年半,
    翻来覆去的改,电脑里存着十几个修改版,定稿,感觉人都被掏空了。
    江大哥,以您的才学,要是用心去写,成就一定远在我之上。
    期待您的作品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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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36楼 2008-04-27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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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精华4
    2 一辈子失去了你


    萧潇为了逃避孟昱的热烈示爱,争取到了一个外出公干的机会。《西南特区报》近期正在筹划一个大湄公河流域经济现状的报道,社里的精兵强将将被派驻到不同的国家。在湄公河流经的中国、越南、缅甸、泰国、老挝、柬埔寨六个国家里,萧潇选择了去越南,那个从前被唤作印度支那的地方,那个在杜拉斯笔下总是炎热得没有四季、被贫穷和饥荒笼罩、让人伤感的殖民地,那个在《阿甘正传》里,雨总是下个不停的国度。
    听说萧潇要远行,路引约她到月光海岸,说要给她践行。
    黄昏总是在不确定的时刻骤然而至。柔和金黄的斑斓夕照映得街面像镀了金,云彩悠然地飘浮,在空中盘旋的鸽群撒落了一地的回忆。坐在月光海岸顶层的空中餐厅里,路引和萧潇都满怀心事,他们俩望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相顾默然。
    饭后,两人来到餐厅后面的美丽华海滩,坐在贵宾楼前那片空旷草坪的摇椅上。夜气清爽,渔火在幽蓝的海面上摇曳,月色朦胧在水里。路引看见不远处的海边有个打着电筒、用光诱来捕鱼的黑夜渔人,对萧潇说:“走,我们到那边看看,看他捕到了什么鱼。”
    海风刮在身上有点腻,踩在沙滩上,沙子咯吱直响。秋天被海滩上散步的人们一块块地踩碎,记忆像浪花般一片片地被沙滩上的礁石敲打得七零八落。两人走近,渔人熄了灯,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竹篓子,在夜还没有深透的时候上了岸。漫天的星辉洒落在路引和萧潇惆怅的肩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自相识至今,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许多微妙的变化,但又仿佛隔着一层薄如蝉翼却牢不可破的纸,彼此都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一步。他们俩在海滩上留下一前一后两串脚印,海面的渔火被海风吹拂,摇晃得更加动荡。
    萧潇办完了签证,从东兴出境,过芒街,进入越南。在她前往下龙湾登上海洋公主号的时候,她看见一个人,令她大吃一惊。孟昱居然也在船上!孟昱咧开嘴,朝她灿烂地微笑,笑容还是那么阳光、那么富有朝气,与刘易的忧郁、路引的凝重截然不同。她申请外出公干,本是想躲开孟昱这个冤家的,谁料到他神通广大,算准了她会走这条道,提前就做好了准备,在船上来了个守株待兔。这下要想躲开,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了。她虽然有点恼怒孟昱的纠缠,但看见他那么明媚的笑容,那么执迷不悔地从成都跑到云海,又从云海大费周章地跑到越南来,心头毕竟还是感动。她娇喝道:“孟昱,你给我立即下船,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干吗?”
    “你一个人出来,我不放心。”
    “我已经工作了两年多了,又不是小孩子,再说本小姐比你还大一岁呢,用得着你操心吗?”
    “以前是在国内,什么事都好办。现在你到了越南,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点什么事那怎么办,谁来照顾你?”萧潇听了他这两句关爱怜惜的话,心便软了下来。
    孟昱活泼又开朗,懂得的东西又多,天南地北都能瞎侃一气,时常能把闷闷不乐的萧潇给逗笑。只要他不提感情上的事,他会是旅途中一个理想的游伴。从下龙湾到海防,孟昱鞍前马后地在萧潇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让她漫长的旅途不再寂寞。有时,孟昱会一脸深情地望着萧潇,萧潇一时也拿他没辙,喝令他不许这样看她,他总是很听话地别过脸去,不再看她,只是眼睛红红的。要不了多久,孟昱又会像只吸足了氧的龙虾般重新生龙活虎起来,围在萧潇的周围忙前忙后,俨然一个贴身佣人。
    在河内人民大会堂的广场前,萧潇对孟昱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会让我承受不起的。”
    “除了你,我都不知道我还能对谁好,如果我还能对另外一个人像对你这样就好了。这几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觉得不论为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我知道你也许永远都不会接受我,但没关系,只要能让我见着你,我就很满足了。如果能为你做一点事情,我更是开心得不得了。将来就是我老了,我回想起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能陪在你的身边,比我们以前见面的所有时间加起来还要长。有这个回忆,我就可以活下去了,你别赶我走,让我陪你走完越南,好吗?”
    萧潇想着孟昱从小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一个人,这次如此煞费苦心地追到越南来,一路上的体贴入微和殷勤备至着实不易,这片痴情让她怎么也不能再赶他走。
    胡志明市,那个从前被唤作西贡的地方。浓密的森林,广袤的田野,奔腾的大河,那些法国统治时期留下来的哥特式尖顶建筑,那些挥之不去的法国风情,那些依然质朴腼腆的人民。在萧潇看来,就连西贡这个名字,都充满了历史的况味,这里的一切都那么地适合怀念,这似乎是一个注定会让人留下记忆的地方。
    那条古老的湄公河在树林茂密、良田万顷的平原间以摧毁一切的决心浩浩荡荡地奔涌,裹夹着巨大的生命力,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它。天边的浮云显出比在中国更深邃的蔚蓝和更纯粹的澄澈,时间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它那神秘的呼喊。萧潇感到自己与这条大河似乎在前世就结下了姻缘,看见这条怒吼奔涌的河流,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前世和今生,那澎湃的激情和汹涌的暗流如同她岁月的分支,一段一段地刻画在她的生命轨迹上。站在桥上,她被这条大河震撼得心潮起伏,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流了出来。孟昱以为她触景生情想起了刘易,知趣地走开了。孟昱沿着河流两岸走走停停,拍了很多照片,回到桥上,看见萧潇在桥上依然泪眼涟洏,心里很不好受。
    萧潇每天都要把数码相机的照片拷贝到笔记本电脑上。当她一个人静静地在电脑前敲打着她和湄公河之间的故事的时候,孟昱就用相机把她安静而又忧伤的表情一幅幅地拍下来。萧潇要追寻湄公河在她生命里的故事,孟昱要留下他对萧潇的回忆。
    时值深秋,炎热却丝毫未减,湄公河两岸的庄稼却长得格外的茂盛。这个拥有八千四百万人口的国家,自从一九八六年步中国的后尘开始改革开放,经济得到了迅猛的增长,发达国家对它的投资有增无减。近五年来,越南的国民经济产值几乎翻了一番,成为世界经济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而在十年前,这个国家的大米只能勉强自给,如今一年三收的稻谷使得越南的大米出口紧随泰国其后,出口量已跃居世界第二,并且成为世界头号胡椒出口国,腰果和咖啡的出口量也稳居世界第二。世间一切事物如同滚滚向前的车轮,没有任何东西会停留在历史和昨日的记忆里,昔日落后贫困的殖民地,现今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萧潇写着经济类的报道和杂感,从海防到河内到胡志明市,经此一遭,觉得自己已从那个青涩的女孩长大成人,她仿佛听见掠耳而过的风里传来命运之神苍老的声音:青春总要散场,大学里的风花雪月该收场了。她似乎明白了湄公河对她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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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37楼 2008-04-27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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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精华4
    当萧潇以为自己已经参透了上天对她的暗示之时,命运却和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她永远记得那个台风过后的清晨,永远记得。那天,孟昱从胡志明市一家出租车公司租来一辆半新不旧的丰田佳美,他的脸上写满了激动,那张青春明媚的笑脸像刀刻一样永久印在萧潇的心里。
    萧潇执意要自己驾车,考察完胡志明市的一个乡村后再驱车到港口,那里是湄公河汇入太平洋的入海口,也是她此次越南之行的终点。台风终于过去,可以继续上路了。路上虽仍下着台风过后的尾雨,这毛毛细雨并没有带来任何的阻碍,反使空气更加清新湿润,那些在深秋积聚不散的炎热忽然间也已消散无踪。
    萧潇驾车开到一座石桥之前,桥的另一边,由于连日的台风雨,路上布满了积水。她小心地把车开过去,积水越来越深,淹没了排气筒,排气筒在水里发出隆隆的闷响,她只得把车子往后倒。看见桥头的左侧有一块田垄,地势较高,只浅浅地覆了一层积水,她便加大油门冲上田垄。车子开上了田垄之后,她驾车沿着田垄上的坡地缓缓前行,没过多久,田垄上的积水越来越深,而右边五十米远的地方是一片开阔的坡地,上面一点水迹都没有,通过了那段路,就可以开到右边的大路上去了。于是,她挂低挡,踩油门,猛打方向盘,车子往右边驶去。开得数米,水有变浅的迹象,车子的阻力明显减少,离那片旱地只有三四十米远了,萧潇提速冲了过去。忽然间,车头猛地往下沉,萧潇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车子如同一只跳水的青蛙似的整个掉进了水里。这儿是湄公河蜿蜒向北的一条支流,有七八米深、十米宽,由于水势覆盖,遮没了河道,因而在岸上根本看不出这潜藏的凶险。
    车子扑通扑通地往水里沉,水流从没有关严的玻璃窗四面八方的灌进汽车里,当水全部涌进车厢的时候,车子在水中翻了个跟斗,底朝天地沉到了河底。萧潇不会游泳,连闭气都不会,一下子就喝了好几口水。孟昱所在的副驾驶座位这边的车门被河道壁堵住了,推不开车门,只有萧潇那边的车门能打开。孟昱抓住在水中拼命挣扎、失却了理智的萧潇,用嘴堵住她的唇,然后张开自己的嘴巴。萧潇立即感到自己可以呼吸了,她从孟昱的口腔里吮吸了几口气。当她一脱开孟昱的嘴,又哇哇地吞了几口水。孟昱捉住她的手臂摇了几下,示意她要冷静,然后,他把右手伸到她那边的车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车门给推开,把她横倒着的身体往外推。
    萧潇被推出汽车时由于慌乱,四肢在水里狂魔乱舞般乱蹬乱划,一脚蹬中孟昱的脸,孟昱一口气岔了,立时吞进了几大口水,倒在汽车里天旋地转。萧潇脱离了狭仄的汽车进入混浊黑暗的河道之时,又扑通扑通地喝了几口水,喝进去的水里还夹杂着腐败的树叶,堵在她的咽喉处。她拼命地划水,手脚一起挥舞,腿一蹬,把原本已经打开的车门给带上了,同时也把孟昱的生还之门合上了。这时车中已经全部灌满了污浊的河水,由于水中的压力太大,半昏迷的孟昱再也没有力气把车门推开,他带着对萧潇至死不渝的爱,永远躺在了湄公河底。
    萧潇浮出水面的时候离岸很近,她抓住了河边的一簇树枝,艰难地爬上了岸。她像个无助的孩子,蹲在岸上声嘶力竭地朝水里喊:“孟昱!孟昱!你快出来啊,你快上来!”“孟昱,你说过要陪我走完越南的,你说过你这一辈子都会陪我的。我不要湄公河的那个鬼暗示了,孟昱,你快点上来,只要你上来,不管什么我都答应你,孟昱!”她在岸上泪如泉涌,一遍遍地喊着孟昱的名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她惊恐地睁着大眼睛,希望他能浮上来。奇迹终于还是没有发生。水中只冒出两个泡泡,仿佛那是孟昱最后的回答,他对她说,萧潇,你安全地上到岸,我死也瞑目了。河面上水平如镜,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很快就彻底地沉寂了。
    孟昱的遗体是在胡志明市火化的,他的父母从成都赶了过来,孟父还帮萧潇料理了那辆沉在河底的出租车。萧潇抱着孟昱的骨灰盒泣不成声,怎么也不肯放手。孟母狠狠地盯着萧潇,一把从她怀中夺过孟昱的骨灰盒,然后扬起手,刚要一巴掌扇过去,孟父抓住了妻子的手。萧潇抬起头,看见两个老人脸上老泪纵横。
    孟母呜咽着说道:“老孟,你放开我。我们那么好的一个儿子,他追这个妖精追了四年,好好的一份工作不要了,家里的生意也不要了,跑到这里来找她。如今却换来这样一个结局。你,你这个狐狸精!狐狸精!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她一边说一边指着萧潇,由于情绪过于激动,竟晕了过去。孟父抱住妻子,那张坚毅的脸上布满了悲伤。
    萧潇一下子跪在地上,哽咽道:“孟昱是为救我而死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死的。我对不起孟昱,对不起你们。”她低着头,哭得像个泪人。
    孟父扶着妻子,摇了摇头,垂泪道:“孩子,这是意外,这是一次意外。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不是你的错。你别怪孟昱他妈,她是太爱这孩子了,她说你,你别往心里面去。你起来,好好地去吧。
    萧潇起身,叫了一声:“孟伯伯。”掩面而去。
    在海防登上了海洋公主号,萧潇踏上了回国的路程。她来越南的时候有孟昱陪着,两个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现在孟昱离开她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船上,她被一种很深的孤寂缠绕着,这种孤寂,深得几乎使她看不见生命的前方。那条汹涌奔腾的湄公河一直一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驱之不散。她还以为湄公河给她的震撼是前世与这条大河结下的姻缘,现在她明白了,她和湄公河之间的故事,不是姻缘,而是宿怨。湄公河毫不留情地将这辈子最爱她的人带走,她在前世所犯的错,湄公河在今生与她进行了一次性的了结。天阴欲雨,船上的阳光隔着薄薄的云层漫射过来,一缕缕射进她那千疮百孔的心,显得那么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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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38楼 2008-04-27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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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精华4
    3千禧之夜


    秋风萧瑟,闷热的夏季终于过去了。路引这天下班后来到美丽华海滩,每当涨潮的汛期,他和云海哥都会不约而同前来游泳。路引慢慢地下了水,水很凉,也许,这是他们今年最后一次能够下海游泳的日子了。他游到海中央的那只小船上面,云海哥正躺在舢板上闭目养神。
    “老头,该起床了。”
    云海哥对他眨了一下眼,伸了个懒腰,把腰间别着的水瓶子拿起来喝了一口。路引也倒在船板上,两人并排躺着。有时,路引觉得云海哥是个可以无话不谈的老朋友;有时,又觉得他是个未卜先知的法师;有时,又觉得他就是自己的父亲。他对云海哥说起了最近认识萧潇的事,他不确定自己对萧潇的感情是不是真的,他只知道自己忘不了叶小曼。
    云海哥望着落霞灿烂的海面,缓缓地说,人的一生,总要不断地了却一些事,忘记一些人。人有时应该装傻,学会遗忘。有些事情,记得太深,对自己没有好处。云海哥的这番话,令路引想起了哥哥和他的那坛醉生梦死。在那个黄沙漫天的旷野里,在那间萧瑟寂寥的客栈里,记忆在哥哥心里翻江倒海,那些四面八方奔涌而至的孤独和哀伤把那个被昏黄落日映照得无比惆怅的落寞身影包裹得严严实实。风永无休止地呼啸而过,时间疾走不停,不为谁而停留,只有悲凉的歌咏在哥哥心里周而复始地演奏,也在路引的心间不停地回响。
    路引回到住处,点了一支七星,放了一张哥哥的专辑《想你》。哥哥的歌是他失意时最好的音乐,哥哥的歌声,豪情处,如一抹早春三月的明媚春光,荡气回肠直上云天;深情处,如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酽酽微波中泛着六朝粉黛的残香屑玉,于年华盛放中叹息斜阳渐远的妩媚颓靡;柔情处,似西湖边的杨柳依依、荷叶田田,撩拨着融融暖意,风乍起时,吹皱了一池柔和绮丽的春水。听着哥哥的这首《想你》,想起从前,他就禁不住动容落泪。这六年来,叶小曼雪溶于水般存在于他的躯体之中,在他的灵魂深处,醒时可见,梦里萦绕,永不离散。
    那天晚上从长江大桥回来,路引送了叶小曼回去,在回宿舍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没过多久就是元旦了,如果那个诺查·丹马斯的预言真的应验的话,那可怎生是好?他去到大傻宿舍,发现大傻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他把大傻弄醒,向他复述了一遍今晚和叶小曼在一起所说的那些话。
    大傻一反嬉皮笑脸,颇为严肃地思考了几分钟,才对路引说:“看得出来,小曼对你已然动了情,但是她心中有两个顾虑,一个是来自她家庭的压力,一个是邱孟华雷威之类的窝囊废,使得她放不开。依我看,要突破目前这种瓶颈阶段必须使用非常规手段,要出奇制胜,才能一击成功。”
    “她是个大家闺秀,我是个乡下穷小子。你说,我是不是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味道?”
    “我靠,这可不像那个踌躇满志,雄心壮志说一定要把百米冠军拿到手的路大啊。”
    “哎,那是两回事。”
    “放屁,根本就是一回事。老杨跟我讲蒙古野史,说成吉思汗的老妈原来是别人的老婆,是被他老爸在路上硬生生地给抢过来的。就是因为铁木真的老爸够猛,所以才生出那么猛的铁木真,所以他后来做了整个蒙古的大汗,打下了世界上版图最大的国家。”
    “哎,人家是成吉思汗,我怎么能比?再说那个时代可以用武力解决一切问题,谁厉害谁就是老大,你叫我现在怎么办,找什么邱孟华雷威之流的出来一决雌雄啊?”
    “我说你这个人死脑筋就是死脑筋,你看三国,曹操打得过典韦许褚张辽吗,刘备打得过关公张飞赵云吗?为什么是曹操刘备当统帅而不是那些武夫猛将?任何时候武力都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只有像本帅这样智勇双全的人,哼哼,才有办法对付。”
    路引对大傻的高谈阔论有点不以为然,说:“赵大元帅,你整天研究古籍,又一天缠在老杨身边让他传授泡妞秘笈,那你倒说说,我现在该如何是好?不要跟我说搞个比武招亲啊。”
    “错错错,非泡妞秘笈,是爱情兵法也。你的小曼呢,也不是说没有办法,不过就是操作起来有点难度,还有就是……”
    “你说来听听。”
    “哎,罢了罢了,为了玉成你小子的美事,本帅只好割肉放血了。”
    “难道你要去伪装强盗,让我上演英雄救美,你被我痛打一顿,然后感动她不成?”
    “靠,这种土掉渣的招数,亏你想得出来。”
    “死大傻,你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有什么高招,快说嘛。”这时,睡在大傻上铺的同学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为了不打扰他人,大傻小声地对路引耳语了一番。路引听了,看看大傻,又望望窗外,将信将疑地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十多天之后的一个下午,叶小曼背着一个小旅行包,来到了武昌火车站。昨天,齐敏对她说,她们一直在做兼职的那家商务礼仪公司这次有一个美差,元旦当天要到上海徐家汇做一个小型商业活动的主持,酬金有两千元,比在武汉当地主持的高了好几倍。本来这个活儿是齐敏接下来的,齐敏突然接到她爸的电话,她爸过两天出差要路过武汉,顺便来看她,所以她去不了了,要叶小曼无论如何帮她顶上,否则交不了差。叶小曼本不想去的,但在齐敏的软磨硬泡之下,齐敏最后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叶小曼心想,罢了罢了,姐妹一场,就帮她一次吧,才答应下来。齐敏才破涕为笑,搂着叶小曼,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这才是我的好小曼、乖小曼呢。叶小曼只有摇头苦笑。
    叶小曼拿着火车票上了火车,一边找座位,一边嘀咕,公司也忒小气了吧,连卧铺票都不给买,居然是个硬座。元旦将至,火车上的人多得挤都挤不过去,叶小曼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座位,想把旅行包放到行李架上面,可是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堆满了先到旅客的行李。看见一个绿色的行李箱和一个红色的蛇皮袋之间还有一点空隙,叶小曼想把自己的旅行包塞进去,由于力度不够,旅行包没放牢固,又掉了下来。这时她听见身后有人说:“要不要帮忙?”她觉得声音有点熟悉,回过头来一看,竟然是路引!
    叶小曼惊愕地望着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路引从她手上接过旅行包帮她放上了行李架,然后把他找大傻借来装行李的那个球包塞到了座位底下,掏出一包她平时常带在身上的那种“心相印”纸巾递给她,对她说:“坐下来擦擦汗吧。”
    叶小曼依言坐到座位上面,接过纸巾拭了拭额头,眼珠子在骨碌碌地转来转去,侧过头来一脸疑窦地望着路引,路引朝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俄顷,火车鸣着长长的汽笛,轰隆轰隆地缓缓开动了。路引从球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叶小曼,叶小曼嘟着嘴像个女特工似的盯着他,接过信封拆开来一看,里面有两张明天从上海到苏州的火车票,还有一张卡片,卡片上面写着一行字:祝我们的宝贝小曼和路大冠军千禧之旅愉快!落款是大傻和齐敏。叶小曼认出,字是齐敏写的,齐敏还调皮地在卡片上画了一个挤眉弄眼的笑脸。
    叶小曼突然回过神来,说:“公司的活动是假的,敏敏的爸爸出差路过武汉也是假的,她要我去上海替她做主持也是假的,是不是?”
    路引点了点头,望着她,眼中尽是柔柔的光芒。
    叶小曼嗔道:“你们好可恶,居然合起伙来骗我,更可气的是,连敏敏也帮你们。”
    “我本来想跟你直说的,但大傻怕你不同意,他说为保险起见,还是先斩后奏的好,一切安排好之后木已成舟,你想不去都来不及了。你不知道大傻和齐敏为这件事操了多少心呢。”
    “我才不领你们的情呢。你们都是一群骗子,可恶的骗子。”
    “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么会在去往苏州方向的火车上呢?你还记得你自己说过的吗?诺查·丹马斯的那个预言?如果世界在元旦到来的那一刻毁灭了,你长这么大,还没有做过一件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那多遗憾?”
    叶小曼本来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觉得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她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此刻才知道。其实在她心里,更多的是惊喜。她听得路引这么一说,心想齐敏和大傻为这件事确实伤了不少脑筋,路引为了帮她圆这个连她自己都不敢想的梦,也可说是大费周章,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柔情顿生,加上她性子本就和善,也就不再恼怒他们合起伙来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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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39楼 2008-04-27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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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精华4
    火车一路向东疾驰,不时掠过一些优美的田野、参差的农庄和奇崛拔起的山头;有时窗外一片水雾弥漫,菜畦被一片汪洋泽国所包围;有时是一条曲折的小河,一旁有水渠,有汲水的井。越是往东,越显出比中原风物分外的细致柔丽来。
    路引泡了两碗康师傅牛肉面,和叶小曼一人吃了一碗。吃过之后,叶小曼倚窗而望,看着那些倏忽而过的风景,悠然出神。路引见她不说话,向对面座的一位客商模样的汉子借了一本《知音》杂志,随手翻了起来。过不多时,夜幕低垂,窗外漆黑一片。到得晚上十一二点钟的样子,车厢内的旅客大部分都睡着了,路引正自昏昏欲睡,却觉右边肩头微微一沉。原来叶小曼已然困得不行了,她的头往他肩膀处靠去,当她察觉挨着路引的肩,随即又抬了起来,不一会又沉下去,这么反复五六次,当她再次往他的肩头靠的时候,终于困得再也抬不起头,睡了过去。路引却觉甚是为难,他怕自己稍一动作就惊醒了她,一直坐得方方正正又很累。他坚持了半小时,睡意越来越浓,到最后他也坚持不住了,往她头上倚去,鼻中闻到她身上一抹飘忽的淡香,也睡着了。
    熹微的晨光从无奇不有的山峰边缘透过车窗射进来,似一串跳跃的珍珠,唤醒了叶小曼。她醒了,却觉得极是舒服,不愿动弹,眼睛甫一睁开,发现自己倚在路引身上,脑袋被他压着,鼻息中闻到他身上干净清爽、犹如阳光般的气息。这时,对面的那位客商也醒了,那人要去洗漱,起身时动作有点大,身体带动的气流使叶小曼的头发往上直翘,路引的颈脖、嘴鼻处像被呵挠似的痒得厉害,他一下子也醒了。路引醒来的第一口呼吸馨香如兰,十分受用。他微微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枕着叶小曼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把头抬了起来。他刚坐直,叶小曼也装做刚醒的样子,缓缓地把头和身体从他身上移开。
    火车于翌日的下午到了上海,离去苏州的火车开车还有四个多小时,叶小曼和路引出了车站,在一家无锡人开的蒸饺店里每人吃了一笼蒸饺。叶小曼怕路引吃不饱,又为他点了一笼小笼包,路引三下五除二地又把小笼包给消灭了。她看见他埋头大嚼的生猛状,不知为何,突然间母爱泛滥,竟觉得他就像自己的孩子,再不是那个在跑道上舍我其谁、豪情纵横的短跑冠军,那个在球场上勇不可挡、一剑封喉的锋线杀手。
    饭后,两人来到外滩。黄浦江江风清洌,黄蒙蒙的江面上穿梭着来来往往的船只。对岸的东方明珠塔傲然矗立,底座稳固坚实,顶部的钢铁架件直刺天幕,像把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利剑;有中国第一高楼之称的金茂凯越大厦,君临天下般低俯着周围林立的建筑群。路引望着这个中国最大的城市在世纪之交的绝世繁华,对叶小曼说:“你说,这里这么好看,要是再过几个小时,一切都消失不见,或是被夷为平地了,那该多可惜啊?”
    冬天的冷风嗖嗖地吹过,拂起叶小曼的秀发万千,她在心里默念着徐志摩的一句诗:“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路引的话,更是掀起她心中的柔情万种。此刻,路引在自己身边,只感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心中极其安乐,对于渺不可知的未来,对于无法穿越的时光,这些东西都已不再重要,还有过去那些令她感到烦心的事情在这一刻也已烟消云散。她朝他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到得苏州,路引和叶小曼在一家名为“悦来宾馆”的旅店投了宿,搭出租车往寒山寺赶去。苏州城水流阡陌,河道纵横,房子依水而筑,枕桥而建,一派温柔婉约的水乡风情。他们赶到枫桥镇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许是昨日下雪的缘故,枫桥下的河床浅浅地覆着一层薄薄的冰,在街灯的映照下,冰层反射出一道淡淡的紫色寒光。几只残损的木船搁浅在岸上,水流缓缓地从船底流过,没有乌啼,也没有渔火,只有无边的萧瑟冷清。两人踱步上得枫桥,千年的风雨把桥墩护栏侵蚀得坑坑洼洼,如同那些上了年纪的农妇粗糙皲裂的脸。叶小曼心想,要是诺查丹马斯的预言没有应验的话,再过得几十年,我们都要化作了尘土,而这桥,会屹立依然,这水流,也会继续这么潺潺地流淌下去,直到天荒地老。她望了一眼身边的路引,觉得,哪怕世界就此毁灭,有他陪着,也已足够。
    踏着那布满青苔寒露的青石板,循着蜿蜒的古旧小巷,两人来到寒山寺。寺内隐隐的竟有法锣号角喧竹之声,淡淡的佛香飘入鼻中。进得寺内,发现内里聚了许多人,在烧香祈拜,他们口中念叨的并不是吴侬软语,叶小曼对路引说他们说的是日语。原来大唐盛世,《枫桥夜泊》一诗也远传东瀛,妇孺皆知,一千多年来,在日本国世代相传,寺里这些日本游客都是为了追寻诗中意境,在千禧年到来之际远涉重洋来圆夙愿的。
    路引说:“我们也去买点香来烧吧,快到十二点了。”叶小曼点头说好。路引叫叶小曼在原地等他,他去买香。去到后堂,看见门店早已关了,路引四处寻了一圈,没有找到售香之处,心想那些日本香客的香可能是白天就已经买好了的。香买不到,只好折身回去。路引回到原处,已不见了叶小曼人影,刚才两人站立的庙堂门口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原来的许多游人,这时竟已一个都不见了。路引跑到寺院门口,也不见叶小曼,他心急了起来,放声喊道:“叶小曼!叶小曼!你在哪里?”喊了几声,无人应答,他不由得忧心如焚。寺内的黄墙红瓦在暗淡的数盏路灯中显得诡异莫测,莽莽的山林隐映在东一亭西一阁的庙宇中,偌大的一个寺院,他实是不知该往何处去寻叶小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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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40楼 2008-04-27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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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华4
    “当!当!当!”的钟声蓦地沉沉响起,路引循着钟声传来的方向一路小跑过去。穿过一道寺门,在一个广阔的殿堂前,赫然看见几百人围在一座并不甚高大的二层楼宇四周,双手合十,正在许愿,气氛甚是肃严。千年的钟声悠悠,一下一下地响个不停,路引心乱如麻,暗暗祈祷:老天啊老天,求你快点让我找到叶小曼吧!钟楼四周有数百人之多,都在虔诚地许愿,世界在这一刹那显得如此静谧肃然,此刻光景又不容他高声呼喊,假如要在人群中一个个地去辨认,不知要找到何时,况且他并不知叶小曼是否就混在这祈祷的人群当中。路引彷徨地沿着人群边缘走着,在一株树影婆娑的槐树底下,依稀看见一个茕茕独立的身影,上前一看,叶小曼泪流满面地站在那儿,显得那么的凄楚无依。
    “小曼!”路引第一次这般叫她,叶小曼见了路引,瞬时哭得更加伤心,眼泪在她白玉般的腮边如落红似的滚落,他越是哄她,她只是哭得越凶。过了好一会,叶小曼才静息,喘着气说:“我,我,还以为,以为走散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好了,不哭了,现在找到了,没事了。”
    叶小曼泪眼凝噎,说道:“你说,要是钟声响起的瞬间,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了,我一个人怎么办?”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半年来,她对路引早已是情愫暗生,一颗芳心只为他而欢喜忧愁,只是碍于家庭的束缚和现实的牵绊,一直在强自克制自己的感情,直至此刻方才真情流露。路引看见她梨花带雨般楚楚动人的样子,将她拥入怀内。
    路引呼吸着她身上的如兰幽香,柔声说:“小曼,你不好好地呆在原地等我,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叶小曼泪水渐止,“刚才你不在我身边,我好害怕,害怕世界消失了,我就要死去了,却要孤零零地一个人上路。”她把脸挨在路引肩膀上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有个日本女游客,以为我是和她们一起来的,问我知不知道厕所在哪里。我选修了日语和法语,勉强听得懂,就带她去找。后来找到了,我却忘了原来的路怎么走了,天黑又看不见,就跟着那些日本人来到这里了。钟声一响,我见不到你,就急哭了。”
    “都怪我,不应该把你留在那里的,我怕你又像上次在归元寺一样不开心,躲到哪里去了。如果把你弄丢了,就是万年的钟声,亿年的钟声也不顶事了。”
    叶小曼听得路引这么一打趣,不禁破涕为笑,说:“这钟声怎么响个不停啊?我还以为只敲十二下呢,早知道要敲这半天我就不哭了。”
    “原来你哭是以为这钟声只响十二下,而不是和我走失了啊?”
    “我刚才想,十二下的钟声一会就敲完了,如果在钟声响完之后还见不到你,说不定我们从此都不能再见面了。”
    “幸亏老天爷赏脸,让我找到了你。如果我没猜错,这元旦的钟声,应该是要敲一百零八下的,现在估计也差不多了,我们来许个愿吧。”
    路引和叶小曼虔诚地在钟楼前许起愿来。两人许完了愿,钟声兀自绵绵不绝,他们互相凝望着对方,在这深情无限的凝眸中,千年的时光飞逝,悠悠的钟声也已止了。
    路引轻吸一口气往她眼睛吐去,问道:“刚才许的愿是不是和我有关?”
    叶小曼轻轻地点了点头。
    路引心中喜乐无限,握着她滑如丝缎般的手,说:“小曼,你看,千年已经过去了,那个巫师的预言没有实现,世界没有被毁灭,我们也好好地活着,还一起听到了寒山寺的钟声。”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像现在这么开心。”
    “可是刚才你还在哭鼻子呢,你以前还说过希望千年的钟声响起的时候,要和世界一起化为泡影呢。”
    叶小曼突然俏皮地说:“可是我现在又不想死了,要是我下次想的话,你陪不陪我?”路引认真地想了想,而后严肃地朝她点了点头。叶小曼见了,眼中蓦然出现一片蒸腾的水汽,胸臆间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堵塞,再不能言语。
    新千年的钟声响过之后,寺内的游人逐渐散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竟开始下起雪来。两人抬头看着纷飞的雪花从天而降,仿佛置身梦境。没过多久,雪越下越大,昏暗的天幕中如同悬挂了一幅洁白的帷幕垂帘,密密层层地向四周延伸。大雪把寺庙、钟楼、树林、花圃全都覆盖了,大地变成了一片苍苍茫茫的雪白。路引和叶小曼踏着薄薄的雪层,在冬月微茫的光照下,穿过钟楼,向寺里的后院走去。
    在一排枝叶稀疏的柏树底下,叶小曼仰头望天,伸手接住一片悠悠下落的雪花,看着这片晶莹的雪花在她掌心中慢慢地融化。她甩掉冰冷的水珠,把手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搓了搓冻得有点僵硬的手,小声地念着张继的那首《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雪花代替了寒霜,要是再有月亮和乌鸦的鸣叫就好了。” 
    路引握住她冰凉的手掌焐了一会儿,“你的手好冰啊。”这时,一朵雪花掉落到叶小曼微微仰起的鼻子上,路引伸手帮她抹掉,发现她的鼻子也是冰冷冰冷的,把她拉近他身边,将她的手放进他外套的口袋中。叶小曼没有抗拒,觉得心里很暖。
    “小曼,我是一个从大山里出来的贫寒人家的穷孩子,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会,我不会嫌弃傻孩子的。”
    “为什么?”
    “我第一次在音像店里见到你的时候,还有那天晚会的时候,你的样子,傻死了。”
    “可是,我这么穷,连带你去吃个肯德基的钱都没有。”
    “我很好养的,有青菜就可以了。”
    “那你家里让你去法国留学的事情怎么办?还有那几个上吊割脉跳楼的怎么办?”
    叶小曼腼腆地一笑,说道:“我没想过将来会怎么样,我只知道,你陪我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现在,哪怕就是世界末日,我也觉得没什么遗憾了。我一直想问你,运动会颁奖典礼的时候,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奖牌挂在我脖子上,难道就不怕我当场要你难堪吗?”
    “那个奖牌是你该得的呀。如果不是你暗中给我鼓励,也许我还得不了那两个冠军呢,奖牌给你就是为了表彰你嘛。”
    “不害羞,那个时候我才不会对你好呢。其实,不管你有没有得奖,在我心里,你始终是那个不服输的傻孩子。我觉得,你跟我们好像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从一个我所不知道的遥远神秘的地方来,你身上藏着一种东西,这种东西我找啊找,找了好多年都没有找到。苍天不负有心人,现在终于让我找到了。”
    “什么东西?”
    “你身上那些不依不饶的执著,让我很感动,我一感动啊,就,就……”
    路引假装不明白,瞪大眼睛笑望着叶小曼,在等她把话说完。叶小曼脸泛红潮,微带嗔怒地望了他一眼,大有怪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之意。
    过了片刻,叶小曼轻声说:“哥哥有一首歌叫《取暖》,你听过吗?”路引摇了摇头,叶小曼便一字一顿地念起《取暖》的歌词来:“暗夜的脚步是两个人被紧紧地追赶,而你的眼神依然天真,这是我深藏许久的疑问。望天涯的路上两个人,不停的坠落无底深渊,握紧的双手还冷不冷,直到世界尽头只剩我们。你不要隐藏孤单的心,尽管世界比我们想象中残忍,我不会遮盖寂寞的眼,只因为想看看你的天真。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我们依偎着就能生存,即使在冰天雪地的人间,遗失身份……你说,这歌词写得好不好?”
    “好,就是太冷冰了。”
    “你冷不冷?”
    “不冷。你在身边,我心里好暖。”
    此际,雪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雪国迷城里。没过多久,路叶二人的头顶落满了白花花的雪花。
    路引对叶小曼说:“我们该回旅馆了,再站下去,你和我都要被冻成雪人了。”
    “嗯,不如,我们一人堆一个雪人吧?堆好我们就走。”
    “那好吧,不过动作要快,不然的话就会变成四个雪人了。”
    不消片刻,他们分别堆了一个半米高的小雪人,叶小曼用树上掉落的松球当做雪人的眼睛,用树枝和落叶给雪人编了一顶毡帽。虽只寥寥几根树枝,但经她巧手编织,却也似模似样。路引找来一根略微弯曲的树枝插在他堆成的雪人身上,然后把雪人推到叶小曼的雪人跟前,两个雪人相对而立,他那个雪人身上的树枝如同手臂一般环抱着另一个雪人。
    “你真坏,堆雪人也要占人家便宜。”路引听她这么说,又去找来两片树叶卷成一个筒状,插在自己那个雪人的头部,成了一张小巧的嘴巴,然后再如法炮制一个插在叶小曼那个雪人的头部,两个雪人在亲亲的温馨画面豁然眼前。
    叶小曼见了,啐道:“整天跟着大傻在一起,就知道你干不出什么好事来。”
    路引拉过她手,笑说:“戴毡帽的雪人叫曼曼,伸出手来的那个叫……”
    叶小曼抢说道:“叫坏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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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41楼 2008-04-27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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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通

    精华4
    千禧之际苏州寒山寺里的那场大雪,一直纷纷扬扬地下着,落在路引记忆的最深处,似乎永远也不会停。烟丝燃尽的时候,路引跌回到现实中来。繁花似锦的年华早就如残荷般凋零了,往事却像烧红的铁块一样烙在他心里,越烧越旺,直至痛彻心扉。
    他唤了一声小黑,小黑意兴阑珊地爬出来,抬头望了他一眼,耷拉着脑袋不言不语。
    “小黑,我好想小曼。不知道她的病好了没有,不知道她在法国好不好?我好恨,我恨我自己,我恨这个老天。”路引脸上垂泪,心中沉痛,泪珠一滴一滴顺着脸庞滴落到地板上。
    每当谈到感情,小黑总是那么恬然,仿佛它从来没有爱过那般一脸虔诚地望着主人,像当初叶小曼站在领奖台下看他一样。路引和小黑说了一会话,走到大厅,迷迷糊糊地躺在沙发上,不久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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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42楼 2008-04-27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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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故人重逢


    葛天卫无力阻止旅游项目的上马,只好根据老板的意图按计划开展工作。腾河建筑公司的施工队很快就进驻了金玉农业绿色产业科技园,东北区那片旖旎壮阔的草地马上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工地,往日的平静一下子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机器轰鸣的喧嚣和人声鼎沸的嘈杂。
    路引和徐大、老马操作的对虾项目经过精心筹备,进展顺利,目前,发到石家庄、天津的头两批货款已打到公司账上了。路引订了机票,一个星期之后要去一趟北京,他要亲自打开这个最大的北方海鲜市场,以北京作为据点,然后再向河北、内蒙古等省份扩张。
    路引惦记着,萧潇去越南有一个星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手机也一直关机,临行在即,不禁微感失落。临走前,他在小黑的槽池里放了足够多的饲料和水,叮嘱它不要一次吃得太饱,不要到处大小便,小黑听话地点了点头。
    在长沙转机的时候,路引身边的座位上是一个着一袭宝蓝色职业套装的高贵女子,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清冽的百合混合着麝香的芬芳,使他想起了叶小曼依偎在他怀抱里的那种如兰幽香。路引走出首都机场的时候,看见那个蓝衣女子戴着一副浅绿色墨镜,脸上带着漠视一切的骄傲,登上了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绝尘而去。
    路引在朝阳区国际青年旅行社住下,开始和事先联系好的几个客户洽谈业务。事情进展得并不如意,一连几天的早出晚归,均毫无建树。他在宾馆里上网,登陆校友录,想看看以前的同学有没有来北京发展的,顺便可以去找他们叙叙旧。他意外地找到了田径队队友贾航航的联系方式。每想到贾航航,路引就会想起他那壮硕如史泰龙的身材、威猛如兰博的样子,想起他们一起经历的那些难忘的时光。
    路引和贾航航约好了在学院路的大学生科技馆见面。六七年没见,两人天各一方,路引的身材还跟从前差不多,贾航航却比以前胖了足足四十斤,当年练深蹲时那些杠铃的重量仿佛都转移到他身上去了。贾航航变了很多,那些睥睨四方的豪情不见了,那个当年顾盼自雄、凛凛生威的壮汉被岁月的痕迹打磨得失去了锋芒,变成了一个中规中矩、发福的中年人。两人像国家元首会面一样亲切握手。
    路引笑说:“航航,四十斤啊,要是大米的话都可以吃一个月了。”贾航航比路引和大傻高一届,毕业之后就来到北京工作了,因而他对他们后来发生的事并不清楚,他向路引问起叶小曼、大傻和齐敏的情况。路引没有办法亲口把当年所发生的一切说出来,那等于残忍地将本就难以愈合的伤口撕裂得更大;即便告诉了贾航航,除了使他徒添伤心难过,于事无补,因而路引对贾航航毕业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淡淡地说,他们应该都挺好的吧。贾航航是豁达豪迈之人,见他这么说,也不多问,笑容可掬地搂着路引往他家里走去。
    贾航航在北京贷款买了个六十平米的小套间,成了家。来到贾航航家里,路引见到了他的妻子燕儿。燕儿外表清丽,目光平静,身上却隐约透着一股淡淡的忧郁。燕儿在仄小的厨房和客厅之间忙前忙后地为他们准备晚餐。饭后,他们三人一起去了政法大学附近的一个教堂。贾航航在两年前入了基督教。路引问他为什么要入教,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夫妻二人做完晚祷告之后,燕儿和教友们接着在唱赞美诗,贾航航抽身和路引来到教堂外的一条小道上。
    白桦林的落叶在晚秋的寒风中飞扬,凝重的稠云遮得天上没有一丝星光。贾航航缓缓道出了他加入基督教的缘由。三年前,他的舅舅嗜赌成性,一次因为赌输了钱,再次去找他的母亲要钱还债时,他母亲急怒攻心,心脏病发作,当场气绝。他一直以来最倚重、最挚爱的那个人就这样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离去了,命运像个玩世不恭的暴徒,给了手无寸铁的贾航航猝不及防的致命一击。这个毁灭性的打击几乎使这个铁塔一般的汉子、这个再苦再累从来不吭一声的血性男儿一度想到要轻生。
    听完贾航航的诉说,路引心头猛地一阵抽搐,上前狠狠地拥抱他,两个人无声地流下了眼泪。路引拍了拍贾航航的肩膀,“兄弟,挺过来就好了,好样的。”
    贾航航泪痕尚在,“是啊,我要感谢耶稣,是耶稣把燕儿带到我身边,是耶稣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现在很知足,我想,妈妈在天上看着有燕儿在我身边,她也会感到欢心,会为我们祈福的。”路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两人在晶莹的泪光中挥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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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43楼 2008-04-28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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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最忆当年赏花人

    路引这天对红桥市场的几个客户进行了预约拜访,成数不大,他的情绪颇为低落。坐车回到朝阳区,他在街角的尽头看见一家灯烛幽暗的酒吧,里面放着抒情的乡间民谣,大概是美国的流浪歌手所唱,歌声里带着浓浓的乡愁。他走进去,要了一杯杜松子酒。酒吧里是一张张陌生、冷漠而又暧昧的脸,人们在轻声细语地交谈或是浅斟慢酌。他静靠在酒吧最边上的一张吧台椅上,听着那舒缓的音乐,心中又涌起了那些无法排遣的痛楚和哀伤。父亲和弟弟的死是他心中永远的伤口,叶小曼的遭遇是他终生不能原谅自己的痛楚的根源,时间长了,这两种痛楚混合生成的毒瘤已根植入他的四肢百骸,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看见酒吧里一对对年轻的情侣浑若无人地拥抱、亲吻,他想叶小曼想得要抓狂。那些他在学校田径场上挥汗如雨、在足球场上逐尘飞奔的时月,叶小曼总是拎着她为他买的球包,静静地站在球场边上看他训练或比赛,那些柔和的风从她身边吹过,她飘逸的长发被风拂起,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出微微的红光,风姿绰约地立在三月的春光里,在六月的夏雨中,在九月的秋风里,在十二月的冬雪中,在他全部的回忆里。
    路引与叶小曼认识的那个学期很快就结束了,在经历了一个隆冬之后,翌年早春时节,在春回大地、万物苏醒的三月,武汉大街小巷的植物仿佛约好了似的,一夜之间从枝条上抽出鲜嫩的绿叶,全城笼罩在一片春光乍泻的明媚当中。而在所有的植物里,桃花盛开得最为绚烂。
    在一个周末的清晨,齐敏刚起床,推窗望外,发现宿舍门前的那几株桃花昨夜还只是几个小小的花蕾,短短一夜之间竟全都开了,一朵一朵仰起高贵的头颅,娇嫩的花骨朵上沾满了晶莹的露珠,和煦的春风吹拂着,在枝头上微微摇曳,传过来一阵沁人的清香。
    “小曼,桃花开了。”
    叶小曼听到齐敏的喊声,从床上爬起来,看到窗外的满园春色, “啊,真漂亮!”
    “小曼,我们去踏青吧。昨天看《楚天都市报》,听说东西湖的桃花开了,搞得我心痒痒的,我们去看桃花吧。你快洗漱,我先给那两个猪打电话。”
    叶小曼心想,前几天去武广逛街的时候在阿迪达斯的专柜给路引买了个AC米兰的球包,正好拿给他。
    叶小曼和齐敏在食堂过完早之后来到车站,发现路引和大傻两个人都理了个平头,头发一根一根整整齐齐地竖着,显得很精神。
    叶小曼把球包递给路引,“傻孩子,你看,喜不喜欢?”
    路引还没来得及伸手,被大傻一把将球包抢过去,玩赏了一番,说:“哇塞,还是阿迪的呢,比我那个汉正街买的水货耐克好多了。”说完转头对齐敏说:“敏敏,你看,人家小曼多好。”齐敏横了他一眼,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的皮带、钱包谁买的?”大傻嘻嘻笑了一下,把球包递还给路引。
    路引接过来斜背在肩上,对叶小曼说:“看样子很贵哦?”
    “还好啦,为了报答你上次给我安排的千禧之旅嘛,这样你以后就不用拎个塑料袋装衣服去训练了。”路引听了要上去牵叶小曼的手,叶小曼一闪躲开了,说:“你这个刺猬头会扎人的,我要和敏敏坐一块。”
    大傻说:“喂,小曼,你还要报答我和敏敏呢。”
    叶小曼嗔道:“还好意思说呢,你们几个合起伙来骗我。”
    大傻:“哎,你该好好感谢我和敏敏才是,不是我们,你们俩能有今天吗?”
    叶小曼挽住齐敏的手臂说:“不感谢不感谢,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大傻哈哈一笑,和路引买票上了车。
    汽车一路疾驰,来到东西湖吴家山的107国道。在车上放眼望过去,从走马岭到荷包湖,从辛安渡到东山农场一片茫茫沃野。吴家山收费站到东山头的二十多公里的路段如同一条连绵不尽的鲜花长廊,开遍了姹紫嫣红的桃花。
    齐敏看到窗外的风景,“哇”地叫了一声“真好看!”然后抱着叶小曼白嫩的脸亲了一口。叶小曼皱眉说道:“敏敏你又胡闹,你亲错人了,你的大傻在后面呢。”
    “我才不要碰那只箭猪呢。”齐敏说完回头朝大傻和路引做了个鬼脸。大傻嘟着嘴,把眼睛翻成死鱼眼,很受伤的样子。
    他们在桃园门口下了车,大傻和路引买了门票,四个人一起进了园子。
    占地六万余亩的桃园里开遍了如荼如雪的桃花,一派春意融融的怡人景象。“粉红山碧”的花骨朵才刚刚打开,“菊花”桃和“二色”桃还羞答答地含苞欲放,“白花山碧”已经吐出了洁白的花蕊,寿星桃、云龙桃和垂枝桃正在漫山遍野地盛放,娇嫩的花朵在枝头上颤巍巍地迎风招展。昨夜的细雨和早晨的微风,打落了许多花瓣,使得花丛掩映的桃林里布满了大片大片的落红,像铺了一张松软无比的红地毯,走在上面,如漫步云端。辛勤的花农在护花追肥,桃树下有三五成群的孩童在追逐嬉戏,桃树林里蜂忙蝶舞,天空中有翻飞的燕子,不时地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剪影。几只云雀在桃园的上空盘旋,不时落在葳蕤的桃树枝头,游人走近,它们又成群结队地一飞冲天,在天空中愉悦地鸣叫着。
    梨白、嫣红、鹅黄色色争艳;
    蝴蝶、蜜蜂、鸟儿各各逐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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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44楼 2008-04-28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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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敏和叶小曼走到一株花繁叶茂的桃树跟前,发现树后有人正引吭高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故乡,桃树倒映在明净的水面,桃林环抱着秀丽的村庄。啊!故乡!生我养我的地方。无论我在哪里放哨站岗,总是把你深情地向往。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迷人的故乡,桃园荡漾着孩子们的笑声,桃花映红了姑娘的脸庞。啊!故乡!终生难忘的地方,为了你的景色更加美好,我愿驻守在风雪的边疆。啊!故乡……”歌声悠扬高亢,煞是动听,她们穿过那株桃树,发现原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花农在唱歌。
    齐敏:“叔叔,你唱歌真好听。”
    “谢谢小姑娘。哎呀,这么好看的两个姑娘呀,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依旧笑春风’啊。”说完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路引和大傻也循声而至。大傻看见这蓬蓬勃勃、千朵万朵压枝低的桃花,禁不住伸出手,想要折下一枝来。
    这会儿,那个穿着深蓝色工人服的花农对他说:“你想折桃花吗?”满脸笑意地望着大傻。
    大傻:“哦,这里的桃花不能摘的吗?”
    花农摆摆手,说:“没关系,只是这枝是主枝不能折,我来给你折吧。”花农对着桃树相了相,在边上选了一枝花多朵大的副枝,折下来递给大傻。
    大傻拿着那株桃花笑嘻嘻地走过去要插在齐敏头上,齐敏拉着叶小曼躲开了,笑说道:“这什么人哪,我又不是村姑,还插桃花呢。”
    大傻见这桃花这么好看,齐敏又躲开了不让他插在头发上,遂说:“不识相的家伙。”说完顺手把花插在路引的耳朵上面。
    那株桃花像根扁担挑着一担重物似的吊在路引的耳垂,一晃一晃的,情形分外滑稽,把齐敏和叶小曼直笑得花枝乱颤。路引把桃花取下来,信步向叶小曼走去。
    叶小曼望着他渐渐走近,一动不动地站着。路引把桃花插在叶小曼胸前的口袋中,说:“终于为它找到了一个好归宿。”
    齐敏:“错啦,这叫名花有主。”说完朝叶小曼抛了个媚眼。大傻趁机过来一把抓住齐敏的手,再不肯松手,齐敏嘀咕了一句:“哎呀,箭猪过来咬人啦。”也就依了他。
    这时,路引说:“你们快看。”
    只见花农身边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年轻姑娘用手指在一个橘黄色的小瓶中沾起一点什么东西,飞快地在桃蕊上一点,然后又在另外一朵桃蕊上若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抹,那熟练的动作犹如上下翻飞的蝴蝶,好看极了。
    叶小曼走过去,问她这是在做什么。那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微微一笑,说:“在人工授粉啊。”大傻他们围了过来。
    大傻:“这么多的花朵,你们如何忙得过来呀?”
    “是啊,这种桃花的花期只有一周,在这期间我们会很忙的。”
    “为什么不用蜜蜂授粉呢?”
    “因为这是新品种半斤红,必须要用人工授粉。等桃花结果时,要先摘去小的,还要一个个用报纸包好,不让鸟儿来啄,不让虫子来咬。这样你们才可以吃到又大又红的桃子啊。”
    大傻心想,这小姑娘这么忙,我们还是不要耽误人家宝贵的时间了,说道:“哦,那我们不打扰你了。”
    小姑娘笑盈盈地说:“等到秋天的时候,你们再来啊,我请你们吃最大最甜的桃。” 
    大傻一行四人笑着向花农和小姑娘挥手道别。转过一排低矮的桃树,密林深处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笛声。大傻双眼放光,扯开了嗓子摇头晃脑地念着:“笛声三弄,梅心惊波,多少春情意。”
    齐敏:“这是‘桃’心惊波!”大傻呵呵笑了两声,拉她往林子深处走去,路引和叶小曼紧随其后。在一排高大的碧桃树下,立着一根高高的木杆,上面挂着一个仿佛远古时候的喇叭,形状古朴怪异,正在播放悠扬的乐曲,喇叭里传出了泉水叮咚的响声和潺潺的溪流清音。音乐飘荡在偌大的桃园里,蕴藉空灵,伴着阵阵的花香、翩跹翻飞的花蝶、绯红遍地的桃瓣,把路引他们都听呆了。
    齐敏软软地偎在大傻身上,说:“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大傻朝路引使了个眼色,便驮着齐敏往林子左侧那片嫣红的杏碧双色桃林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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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45楼 2008-04-28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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