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望的深渊里找寻救赎

发表于: 2006-11-20 18:03 23558人阅读 216人回复只看楼主 | 第1页 | 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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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天涯

北海通

精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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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望的深渊里找寻救赎

评《肖申克的救赎》

不可预期的厄运常常毫无来由地降临，面对这些不知从何而来、何时终结的噩梦，人们本能地退避三舍；但逃避往往无济于事，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该承受的苦难总是不能减轻半分。虽然人们努力地调较好命运之舟，但在汹涌澎湃的汪洋里，沧海一粟的舟子最后能不能按照人既定的愿望成功地到达彼岸，途中要遭遇多少惊涛骇浪，总是不得而知。只要选择现世，选择活着，就要做好被厄运垂青、被死神轻吻的准备，并随身携带好棍子，朝那该死的命运迎头痛击。我相信，有一个更大的神，一个超越众神之神在一旁端着茶杯、托着下巴在看着我们，她的态度不置可否，她只是在看是否值得费神把那个倒霉蛋从无望的深渊里捞出来。关键要看手中的棍子够不够长，并且要紧握，绝不松手。蒂姆罗宾在《肖申克的救赎》里饰演的安迪就是这样一个手执长棍的人，他把厄运打得遍地找牙，最后潇洒地攀着上帝的肩膀从深渊里跃出来。
《肖申克的救赎》这部影片总是一次次地在我无助无奈无望的时候给我力量。有时，我会想起在肖申克监狱高墙里被判两次终身监禁的安迪，坐在墙脚边，眼中闪着希望之光，对瑞德说“心怀希望是好事，好事永远不会消失”。
安迪获刑，这个无罪的自由人因为所有的证据都对他不利，将要在监狱中度过他的一生。演技臻至化境的摩根弗里曼饰演的瑞德以他平缓沉着的旁白为我们打开了时间之门，瑞德平静而饱含深情的诉说象优美的圆舞曲，把我们带入了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美国的肖申克监狱。肖申克监狱里等级森严，一切都井然有序，每个人的生活由无数的常规组成，瑞德说，这就是体制。体制是个奇怪的东西，犯人刚来的时候憎恨它，然后适应它，最后，他们再也离不开它，人就被真正地改造了。瑞德40年后获得假释的时候在一个杂货店里帮人家卖杂货，他每次上厕所的时候都要向经理报告，如果不请示，则一滴尿都尿不出来，这就是改造。布鲁克斯的悬梁自尽就是被体制彻底改造。
安迪刚到肖申克的前两年，被姐妹帮折磨得苦不堪言。我不敢公开赞成同性恋，但是我不赞同依靠暴力来获取性。姐妹帮在监狱里要过性生活，我没有意见，我想他们可以自己人搞自己人，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这非常好，符合我国五六十年代的政策。喜新厌旧是所有哺乳动物的特性，大概他们搞来搞去，搞得多了就腻歪了。所以姐妹帮开始违背政策，要大力发展对外贸易，向新来的菜鸟下手以改善伙食。安迪总是反抗，但不是每次都能免遭毒手。安迪从一个锦衣华服、地位显赫的银行副总裁沦为阶下囚，并不断地遭到狱霸的性侵犯，这样的日子可能要伴随他的余生，他应该发疯，或者是歇斯底里地采取玉石俱焚的方式终结此生，然而安迪没有这样做，安迪的安之若素让人不解。这段时间可能是安迪在肖申克里最难熬的时光，瑞德说，这就是安迪的常规。
这时，主题词“救赎”粉墨登场了。“救赎”是典型的翻译词，是西方文化里盛行不衰的基督教义的浓缩。在基督徒的信仰里，人都是有原罪的，他们需要不断地向上帝祷告、忏悔，以今生对灾难的默默承受来洗刷前世的罪，以祈得到上帝的拯救。这种信念根深蒂固地在基督教扎根的社会里流传了2000多年，维系了整个西方世界的稳定。我至今还是一个无神论者，也不准备皈依基督教，但我以为，宗教往往是人类抵抗灾难、承受痛苦时最强大的精神支持。一个能稳定地传承文明、保存传统、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宗教是伟大的宗教，有时，有宗教信仰的国度是好的。在我国宣扬无神论，对释、道、儒等传统宗教实行取缔、消灭的年代，多少珍贵的民族遗产和宗教圣地被毁坏殆尽。更为可怕的是，在消灭宗教之后，人类对本我之外的世界不再存在任何恐惧；对于一个还没有建立起完备的法治系统，法制观念尚未深入人心的国家来说，宗教对人的道德约束和普世信仰能有效、至少是部分地替代法律，这一作用被完全否定之后，人变得无所畏惧、狂妄无忌，个人行为被允许肆意放纵，对国家和民族造成的破坏被最大程度地放大化了，这大概是统治者当初始料未及的。《圣经》教导所有的信徒要通过承受苦难来洗刷他们身上的罪，安迪能够度过最初那段艰难的岁月，应该说信仰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事情的转机起因于安迪为监狱里暴戾凶狠的赫得里队长进行了财务指导，帮助他免税拿到了3.5万美元的遗产。安迪的要求很简单，请求赫得里为他们这帮重刑犯每人提供三瓶啤酒，他的解释是，这样很“man”。在完成了屋顶的整修工作之后，安迪的狱友们在肖申克狱警的严密保护之下，在春光明媚的户外阳台上享受着冰镇啤酒，安迪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似笑非笑，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仍然是一个有价值的人。安迪是个聪明人，他懂得利用时机来改善自己的处境，为按计划一步一步达地到自己的目标创造有利的环境。在这之后，有两件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一是姐妹帮再也不敢碰安迪，二是姐妹帮的头子鲍格斯从此不能用腿走路，他将躺在床上靠吸管进食度过余生。安迪此役后名声大振，他不仅赢得了一帮朋友，并且他渊博的财务知识和丰富的财务经验使他成为肖申克监狱的“财务总监”，连典狱长诺顿也请这个杀人犯帮他做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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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 2006-11-20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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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天涯

北海通

精华4

监狱里的生活是枯燥、难熬而一成不变的，每个人都处在漫漫无期、没有盼望的生活状态当中，瑞德说，人们不是忙着去生，就是赶着去死。安迪开始在肖申克里做些事情，他设法弄来珠宝店里的铁凿子重拾雕刻的爱好，没想到这把铁凿子成为了安迪真正的救赎，这是后话了；安迪每周给州议会写信请求拨款扩建图书馆，他用了6年时间，得到了200美元和一大堆旧书；后来他决定每周薪封，结果得到了大笔资金，肖申克监狱的图书馆成为全美最好的监狱图书馆；安迪还帮助那些勤奋好学的年轻人取得高中毕业证，当然，还包括为肖申克所有的狱警报税、帮典狱长诺顿做假账洗黑钱。安迪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延续他肉体的生命，更重要的是他所做的一切寄托着他的希望。安迪说，象《费加罗的婚礼》那样的天籁之音，还有希望，这些是肖申克所无法剥夺的。瑞德对此有不同意见，他说，在肖申克里，希望是危险的东西，那会令人发疯。在安迪成功地越狱之后，瑞德明白了安迪的言外之意，他怅对夕阳说道，有些鸟儿的羽翼太丰满，它们不应被关在笼子里太久，把它们囚禁在这儿是一种罪过。
诺顿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匾额上写着“上帝的审判总是比预料的要来得早”，影片中数次出现这个镜头，警察对诺顿实施逮捕时，诺顿翻开从安迪狱室里拿回来的《圣经》，安迪在扉页里写道“你说的没错，救赎就在里面”，《圣经》里是一个挖空的“T”字型，可以严丝合缝地放入一把铁凿子。上帝的审判真的比预料的来得要早，诺顿的审判是他用枪对着自己的下巴并扣响了扳机；而安迪的救赎的确就在《圣经》里面，呼应手法的运用使得观者此时大呼过瘾。影片还巧妙地运用了倒叙手法，并没有一开始就讲述安迪的越狱过程，这种情节安排是成功的，如果甫一开篇就透露安迪越狱的计划和步骤，安迪在狱中的赎罪意味和影片的悬念就会逊色不少。本片导演像个不愠不火的老茶匠，情节安排恰到好处，感情的控制也相当到位，使得影片自然流畅又不乏跌宕，把影片冲泡成一杯色香味俱全的好茶，余香缭绕，令人回味无穷。
唯一可以洗脱安迪罪名、证明安迪清白的威廉姆斯被典狱长诺顿授意赫得里以越狱的罪名射死之后，瑞德担心安迪会承受不了这无望的结果而自寻短见，安迪却象青烟一样在狱室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安迪用那把小小的铁凿子花了将近20年的时间在他狱室的墙壁里挖了一条通往监狱下水道的隧道，那是安迪的自由之道。用来遮盖隧道洞口的美女海报，从刚开始妩媚入骨的海丽丝华塔换成性感销魂的玛丽莲梦露到后来在热情沙漠里的拉奎尔。在这过程中，最可能使得安迪逃狱计划败露的一次是典狱长诺顿的亲自搜查，因为安迪熟读《圣经》，把铁凿子藏在挖空了的《圣经》里面，神色自若地对付了诺顿的盘问而涉险过关，这个伏笔精彩之极。如果没有《圣经》的掩护和对经文的倒背如流，也就是说若没有信仰的支撑，无论是长达20年的执著还是应付突发性的搜查，安迪从信念和机遇两个方面都没有足够的说服力来使观众相信他能实现这个庞大漫长的越狱计划。
从安迪在墙上刻自己的名字发觉墙壁土质的疏松那一刻起，他那热爱地质、精于数字运算的天赋使他马上计算出要挖通隧道所需要的时间。地质学讲究的是动力和时间，而安迪要打通隧道，需要的也是时间和动力，安迪的精准计算体现了他完美细致的天性。瑞德开玩笑说用那把凿子挖隧道要600年，可安迪只用了不到20年的时间。在20年的漫长岁月里，安迪换了三张海报以遮人耳目，把墙上挖出来的土藏在裤腿里，放风时一点一点地抖落在地上，充分印证了 “事成于密”的哲学，这体现了安迪执著沉稳的品质。安迪临走时把记录典狱长犯罪证据的帐簿、洗钱时虚造的帐户和证件，还有西服和皮鞋用一个塑料袋绑在自己的腿上以方便他爬出隧道，使得他出去之后能衣冠楚楚地从数家银行里领出典狱长多年来非法敛财所得的37万美金，并把典狱长的犯罪材料寄给报社使罪恶得以昭彰，这体现了安迪思维的缜密严谨。安迪选择在一个风雨交加、雷电轰鸣的深夜越狱，在每一次响雷的当儿，用准备好的石头砸一下下水道的铁管，这体现了深思熟虑的智慧。当安迪爬越那个5个足球场长的肮脏污秽的下水道，成功逃离肖申克的时候，他迎着雷电划破的夜空，口里发出无声的呐喊，我想那个声音是“freedom！”。难能可贵的是安迪在二十年的时间里把这件事情操作得滴水不漏，在拯救自己的同时揭发罪证、为威廉姆斯报仇、为瑞德安排好假释后的生活，从肮脏的下水道里清白地全身而退，彻底地洗刷了自己身上的罪名、用二十年的时间完成了向神的赎罪，也是对自己的救赎，其中蕴涵的坚忍和执著，唯有“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越秦关终属楚”的古训可以彰显。这些卓越的品格和素质就是安迪手中紧握的坚韧结实的长棍，棍子够长，不但可以痛扁厄运，还可以在宽阔无边的深渊里练习撑杆跳，待火候一到，就可以跃上上帝的肩膀，成功大逃亡。
瑞德在肖申克里呆了40年之后终于获得假释，而此时距安迪离开肖申克已经10年。正是因为瑞德对安迪的承诺使瑞德没有象在肖申克里呆了50年的布鲁克斯一样选择自杀，自杀对瑞德来说并不是什么严肃的哲学问题，适合他的生活方式才是重要的问题，关于这点，安迪10年前就考虑过并已安排好了。瑞德找到安迪向他妻子求婚并在那儿做爱的那颗橡树，找到了那颗不属于缅因州的石头，铁盒里的美元和信帮助瑞德来到墨西哥边境、太平洋中的那个小岛——温暖得没有记忆的日哈塔尼奥。太平洋的海水比号称天下第一滩的北海银滩还要蓝，安迪在那儿慢悠悠地修着破船并等着他的老朋友，然后是等待了10年之久的拥抱。余秋雨在《流放者的土地》里说过，中国古代最伟大的友谊发生在被流放到黑龙江宁古塔的文人身上，路过天涯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可以依原样画葫芦：美国当代最伟大的友谊发生在越狱者和他的狱友们身上。
《基督山伯爵》里讲了那个倒霉的唐泰斯蒙冤入狱，14年后成功越狱并复仇的故事，大仲马在小说的最后写道“在上帝向人类揭开未来图景的那一天到来之前，人类的所有智慧包含在这两个词里：等待和希望”，安迪也说过，心怀希望是好事，而好事永远不会消失。安迪，这个伟大的越狱者，他的成功是对人类光辉品质的绝佳描绘，《肖申克的救赎》从而成为刻画人性、表现人类面对灾难时决不妥协的卓越品质的伟大电影，它也成为我们面临无望的深渊时最好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