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三荣大厦何以两度“烂尾?
(杨柳 周立民 )
位于合肥市中心的三荣大厦从1997年开工至今,于1999年11月、今年4月两度“烂尾”,600多户业主的上亿元房款悬空。这项由私营企业开发的房地产项目失败后,业主和开发商却不约而同地把矛头指向政府部门。有关人士认为,这桩“纠纷”,引申出政府部门如何运用行政权力、履行行政职能等诸多话题——
第一次烂尾:企业违规经营,政府背上包袱
1997年始建的三荣大厦位于合肥市主要商业街淮河路。大厦高25层、建筑面积2.8万平方米。
三荣大厦开工后,开发商在各媒体刊载广告:“您的投资会为你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公证部门出具的公证书中说:投资三荣大厦回报率最高可达18%。360多户业主共向开发商预付了4000多万元购房款。
据合肥市政府介绍:当时三荣公司采取的是高息集资方式,向业主承诺的年利率高达18%。1999年11月,人行合肥中心支行认定这是“以出售其资产份额的处置权进行非法高息集资”,要求清退房款。金融部门停止了贷款,再加上投资方港方的撤资,大厦建设没了后续资金,1999年11月被迫停工。
数百位业主多次到省、市政府反映问题,认为合肥市有关部门对三荣大厦烂尾难辞其咎,应当承担责任。业主李玲说:“我去买房时,看的预售房许可证并不是三荣公司,而是属于政府部门的淮河路改造指挥部办公室的。”
淮河路改造指挥部办公室隶属于合肥市建委。据业主介绍,三荣公司售房时,不仅用的是“淮改办”的商品房预售许可证,而且“淮改办”还是三荣大厦的第一开发商。
三荣大厦开发商张平告诉记者,淮改办并没有参与开发;出借许可证、充当第一开发商,是开发的需要,“当时法规也不像现在这样健全”。
迫于业主压力,合肥市政府2000年3月成立由分管副秘书长为组长的工作组,进驻三荣大厦。而此时,因被不同债权人分别查封,三荣公司在大厦已无一平方米净资产。
第二次烂尾:政府协助“盘活”,业主再次被“套”九千万
从2000年3月到2003年10月,工作组做了大量工作:协调有关部门为部分购房户实施财产保全;经过协调,大厦复工,后引进上海锦江酒店管理公司,对怡和锦江国际大酒店(三荣大厦2001年更为此名)进行管理,功能由综合办公楼变为产权式酒店;为防止新业主购房资金被挪用或被其他债权人截留,工作组在市外商投资协会设定监管账户,并明确监管职责;督促开发商向老业主按月还款共计1500万元,向新业主支付租金共计160万元。合肥市政府副秘书长、驻三荣大厦工作组组长李潮海在媒体上说:“工作组对大厦重组资产进行监管,设立政府账户,公司销售、融资所得资金打入该账户,工作组对资金用途及流向实施监控。”
2002年5月份以来,约有270多户新业主将9300多万元购房款,存入合肥市政府设在市外资办的“监管账户”,购买由三荣大厦变更而成的怡和锦江国际大酒店客房。2003年12月22日酒店试营业,业主也如约领到租金。
好景不长。今年春节后,新业主发现租金没有打入自己的账户,查询后才发现,部分楼层内部装潢因无力支付工程款已经停工。
此度烂尾,合肥市政府部门再次成为业主众矢之的。新业主质疑:为何三荣大厦负债累累、多处被查封,政府还要帮助开发商吸引新业主?购房资金打到政府监管账户,在政府工作组的协助、监控下大厦再次烂尾,责任谁来负?老业主则感觉再次被骗:虽已被“财产保全”,但如果楼盘彻底烂尾,已办的房产证和还款协议还是一纸空文,长达7年的投资仍会成泡影。
两度烂尾仍是“谜”
三荣大厦为什么两度烂尾,至今多方说法不一。
业主们认为,早在第一次烂尾之前的1998年12月,三荣大厦就已结构封顶,加上新业主投入的9000多万元、市政府协调借给开发商的500多万元,按后续工程需要的正常资金量来计算,两度烂尾“极不正常”。
张平则认为,三荣大厦发生再度烂尾,政府部门有责任。三荣公司声称的高回报率是公证后公布的,公证处应负责任;工作组进驻大厦后,“使企业行为不像企业行为、政府行为不像政府行为”,工作组对开发商使用的每一分钱进行审核,这样他无法用房地产业通常做法,抽出一部分资金开发另一个项目,拿新项目的资金收益盘活原项目。此外,张平还认为大厦工程款存在“黑洞”。
合肥市驻三荣大厦工作组副组长满铭琦前不久退休,他认为,工作组对三荣大厦的资金监管,仅限于形式,无法阻止以其他形式为掩护的抽逃行为。
据业主们反映,工作组的职责本为监控,但后来工作组一些领导却与开发商产生纠缠不清的利害关系。业主们说,工作组一位主要负责人的弟弟就被开发商聘为监理部负责人;这位负责人退休后,又被开发商聘为总经理。
据业主称:三荣大厦因无资金停工,但开发商张平前不久还开着奔驰车;在合肥有数处豪宅;张平妻子去年在武汉开办一家大酒店。张平本人也告诉记者,他今年初开始在重庆谈收购一幢烂尾楼。
据合肥市政府介绍,市里已加强工作组的力量,从审计、建管、建委、公安、信访等部门抽调专门人员进行审计和调查,对审计中发现的线索和问题,责成公安及有关部门查实。
日前,安徽省省长王金山批示,要求合肥市政府高度重视、妥善处理。5月11日,合肥市政府向安徽省政府汇报:一、三荣大厦问题由合肥市政府负责处理到底;二、尽可能使业主的本金不受损失,如有损失,力争使损失降到最低程度;三、全体业主在6月底前形成大厦整体资产处置的统一意见,在此基础上,市政府将在10月底,最迟在年底前形成结论性意见;四、公安、司法等部门加大对违法违纪行为的查处力度,查处中不论涉及到谁,将坚决一查到底,并依法依纪处理;五、市政府工作组将定期或不定期向业主代表通报工作情况,同时,要求业主按照《信访条例》规定反映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