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刺的选择

发表于: 2012-11-23 11:01 5975人阅读 0人回复只看楼主 | 第1页 | 最后一页

« 返回榕树下

冯心恺

刚到北海

来自: 北京市

分享到：

很早就知道戈壁滩上有一种坚强的小草叫骆驼刺——从流沙河先生的散文中，从兵团老战士的忘记深处，从志愿者胡刚的故事里。可是，无论是流沙河的优美文字，还是老兵的深情赞美，或是胡刚扣人心弦的描述，都无法与我亲眼见到骆驼刺时，产生的崇敬之情相比拟。
崇敬，源自于骆驼刺的选择，源自于那份胸怀和情操!
茫茫戈壁滩，脚下是砂砾，远处是砂砾。沉寂的是砂砾，隆起的也是砂砾。别说戈壁滩雨水稀少，即使如南方丰沛的雨水，松散的砂砾也无法贮蓄蕴含，更别希望它能提供生命成长需要的肥料养分了。然而，骆驼刺偏偏选择了它，选择永远的恶劣和艰辛。
骆驼刺根系发达，据说可以深入地下二十米甚至更深吸取水分和营养。按说，生命力如此强大的植物，在雨水充沛、土地肥沃的大江南北，那里都可以生长，甚至可以肆虐大地，继而侵占和消灭其它物种，让自己显赫世界。然而，骆驼刺只选择了戈壁滩，把优越让给同类。
或许，戈壁滩的存在另有一层意义，未曾奢望有谁选择它。所谓孤寂落寞只是人类强加于它的感受。太阳和月亮都比戈壁滩还戈壁，谁敢说它们灿烂的生命不丰富多彩？骆驼刺的到来只是让它的存在多了一个理由，使之在希望和失望之间起落。
或许，骆驼刺也有过许多选择，有过犹豫和彷徨。选择在庭园绿茵延绵，选择在江边抚风弄情，选择在高山伟岸挺拔……可它最终还是选择残酷的挑战和默默的付出，任由百花争妍，万物风骚。
或许，骆驼刺始终都没有选择，仅仅是为了给土地一份尊严。
八年前，胡刚以志愿者的身份到戈壁滩支教。他的到来让那学校有了正式的老师，之前乡亲们从来不敢奢望过。镇里派来的代课老师能呆上一学期，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因为还没有人能扛得了用水以毫升计、青菜隔月吃的日子。
胡刚到学校的第二天，资产过亿的父母拉来了一整车家具，光矿泉水就有一吨，成为学校的奇观。触摸过骆驼刺之后，胡刚告诉父母：为了在戈壁滩生存，骆驼刺自我萎缩枝叶变为草蓬，才能将根深深扎到地下。父母明白他的意思，次日便将家具拉走。
女友柳曼说：我可以变成红柳吗，与骆驼刺一起装缀戈壁滩。胡刚说，贫瘠可以孕育高贵，高贵却难以适应贫瘠。杨柳毕竟与红柳不同，我们分手吧。
从此，戈壁滩上又多了一丛骆驼刺。从此，这丛骆驼刺勇敢地挑战愚昧和风沙，顽强地生长。
于是，我从世俗中醒来。我才从理智中昏昏沉睡，是什么让我从世俗中惊醒？是戈壁滩狂扑的野风，还是骆驼刺扎进地下的响声？是砂砾千万次过滤了的思想，是人类向自然靠拢的坚强迈步！
我庆幸，心灵在经过漫长的排队后，终于从灵魂之巅看到了一个并仅此一个高尚的选择。骆驼刺，用平庸叩开了物欲通往真爱之门，令人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