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们锄大地,搞宿舍对打,十二点多的时候,老胡和骡子大获全胜,我发挥失常,连累爆牙胜输了600多,把他气得够呛。老胡刚发完新一轮的牌,我又抓了一副臭牌,心想这盘至少要输100,我、老胡和骡子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是通知我们凌晨一点到行政大楼三楼多功能厅开会的。凌晨开会这样的事可是天打雷劈人神共怒、要被咀咒生儿子没屁眼的,除了老板,谁敢冒这样的天下之大不韪?
骡子嘀咕道:“真他娘的邪门了。”
“靠,半夜三更的不让人锄大地还不让人睡觉,还让不让人活了?”老胡和骡子骂骂咧咧地起身往卧室走去。
我把手中的烟头往烟缸里一按,骂了两声直娘贼,和他们一起回房换工作服去了。我们公司规定,在任何时间进入办公区,都必须穿工作服,夏装是黑西裤配短袖白衬衣,冬装是长袖白衬衣加蓝黑色的西服套装,不论冬夏,一律要打领带,违者每次罚款100,公司中层以上干部违反规定的,加倍处罚。
老胡的车丢在了办公区,我们只能步行去开会。途中路过高管别墅区,刘泽明的别墅里亮着灯,他的司机开着那辆淡绿色的捷豹缓缓从生活区门口驶来,门前的花园里晾着两件长袖、两件短袖的白色衬衣,还有四条西裤和两条领带,除了西服套装,其余的服装都齐了。嘿嘿,刘臭脚,这下有你好戏看了。
我蹑手蹑脚跳进花园里,把晾衣绳的一端解了下来,倒转了方向拉过金鱼池上方,在一株低矮的茉莉花树上松松打了个结,然后把绳子横拉过花园门前的小路,把末端系在花园对面的电线杆上。
我飞快地干完这一切,拉老胡骡子躲在一栋空着的别墅后面。老胡说:“你搞什么鬼?”骡子心领神会地朝我点了点头,我笑说:“等着瞧好了。”
过了不到两分钟,捷豹开了过来。耶,撞线了!汽车把晾衣架整个拉倒,衣服哗啦一声掉进了池塘里。刘泽明听见响声,穿着个四处漏风的大裤衩从屋里跑出来,气得破口大骂。他的司机不敢分辨,十分委屈地从车里下来,跳进池塘里捞衣服。
我们一路小跑,出了生活区门口才开始纵声大笑。
我们老板讲排场,从生活区出口走到办公区行政大楼,中间要经过一个恨不得有天安门那么大的广场,前面黑压压的一片,都是去开会的同事,一个个都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表情沉痛,像是一群要被押赴刑场的犯人。公司总部中层以上的干部,连同我这样的九品芝麻官在内,一共有200多人。总之,在南思集团里遇人,不管胖瘦,张口就喊肿,一准儿没错。
我们提前十分钟到了会场,行政中心的员工在陶司令的调教下,会务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周到,早就用一次性纸杯为与会人员泡好了茶,整个会议室内蒸汽袅娜,香气四溢。我们公司的会议用茶,是台湾的冻顶乌龙,1200一斤,国务院总理还不一定有这待遇呢。我们按部门坐好,我端起一杯茶,小啜了一口,一股沁人的芬芳缓缓传入肺腑,齿颊生香。老胡坐在销售总公司的阵营里,回过头来向我努嘴,让我看第一排。第一排的高管席上,小贱人端坐其中,与集团的几个总裁并列,令我心中疑窦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