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过年回家时,老母亲叫我进房间去,把门关上。翻开床板,拿出一个面粉袋包着的东西,拆开后对我说,细崽,这些钱你拿去,那天我死后,省一点也够花销了,指望你哥嫂是不可能了。过年是那么热闹,我却什么也没看见,泪遮迷了我的双眼。。
母亲生于上世纪30年代,据说出生后几天就被捡到本乡一个村,成人后嫁到隔壁乡。据说60年的时候老公饿死了,我母亲也是饿的瘦骨嶙峋的。
经人介绍嫁给了地主崽子-30多岁还是光棍的父亲。听叔婆讲,我父亲还担心养不活,我奶的外家门特意备了一斗米和硬板头出来给我父亲,劝我父亲,人瘦不要紧,是没有吃饿坏的,我父亲才把我母亲收留了下来,几年后,有了我哥哥。出生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听说房间蚊帐烧起来,差点要了我哥的命,把头顶皮都烧的变形了,从小就被人骂瘌痢头。懂事起,我就有点看不起父亲,爷爷留下来20多件房屋,被他卖的只剩下四间。据说理由就是,当初他一个人吃饭,万一饿死了,家产都变别人的了。听说一个房间都只换几升米。后来我母亲嫁来了后才没有卖房屋了。父母亲都是文盲,名字都不会写。虽然天天生产队出工,因为不认识一各字,一年下来,还是缺粮。小时候我的记忆中,一年很多日子都是吃木薯,地瓜整饭,直到现在,我看到木薯,地瓜还会反胃。
我出生后,原本吃饭都成问题的他们,日子都过的更艰苦了,听说父亲一直要把我卖给一各远房亲戚,但是因为母亲的坚持,才没有被卖掉。
转眼分田到户了,虽然母亲天还没亮就去干农活,割稻子的时候,我发现我家的稻子总比隔壁的长势差很多,我问母亲,为什么他们家的稻子谷境那么长、记得母亲和我说,我们家没有化肥,只有牛栏粪。还好,80年后,粮食够吃了,父母亲的脸上也见到了难得看到的笑容。
十岁那年,我念五年级,睡在同学家。一个邻居找到我叫我马上回家,说我家出大事了,回去才得知,我父亲投河了。原因就是,谷仓里面的谷子被人翘了锁,被偷光了。生来彷徨,软弱的父亲想不开就离开了我们。从小就被批斗怕了的父亲竟然一点报警的意识都没有。记得母亲当时在灶连角里坐着一直哭,也听到隔壁的叔母劝她改嫁之类。但是我母亲坚定的拒绝了他们。说她生了3个孩子,无人任何都要养大成人,那年过完年,成绩很好的哥去墟上学打铁,才念三年级的妹妹也缀学了。我哥当时只有14岁,每天看他在洗木炭,或者在拿几斤重的铁锤在敲打铁器,当时我心里就觉得愧疚,母亲是让我上学,才让哥和妹缀学的。
念初中时,本来成绩还不错的我,没有考上中专和一中,我想与当时的班主任,一个姓田的老师有很大的关系。为了一个所谓的戴眼镜的长得高大的同学和我换位置。把我调到最后一排和一个复读生一起坐,开始自暴自弃。现在想来,自己是多么的可悲,为了一点所谓的自尊和老师赌气。到头来伤害的还是自己。
高中三年,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度过。当然毫无悬念的落榜了,我一直自责的就是辜负了母亲对我的要考出去,做赢人的殷切期望。但是当时也有点高兴,幸亏没有考上,终于不要母亲再挑柴卖槎供我读书了。
出来混社会了,才知世态炎凉,江湖险恶。做过木工,挖过煤。干了十几年的伙头。再后来改行做点小生意,日子过得还不算艰难。这些年,一直想多陪伴我的老母亲,但是这个愿望要实现也很不容易,曾经把她接出来过几天,但是母亲说,玩了十几天,现在脚都肿起来了,你们都要上班,出去又是车来车往,一个鬼老子说话都没有。宁愿在家种点菜去墟上卖换点零花钱的日子充实。也只好随她。
平时偶尔打电话问候她,她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我知道她是怕浪费电话费。
生命是母亲给我的。我之能长大成人,是母亲的血汗灌养的。我之所以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是母亲感化的。我的性格,习惯,是母亲传给的。每当想起母亲都已经八十岁的人了,竟然都没有过上一天清闲的日子,我的心里就会有一种流泪的冲动,或许这就是算命先生的口中说的,她的前生要她投胎到贫苦人家吧,一生都要像牛马一样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