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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西瓜

发表于: 2016-06-04 14:55 14532人阅读 0人回复 只看楼主 | 第1页 | 最后一页

    刚到北海

    来自: 广西北海市
    文 涅桑

    正直端午佳节,我本该写一篇关于吃粽子的故事。但是在我看来,吃西瓜显然比吃粽子要有趣得多了,而且就在前几天,我们全家还开了一个大大的西瓜。一说到西瓜,绝对是夏天解暑的神器。或许那些早已习惯都市生活的人们感觉不出来,因为都市人夏天的习惯不是从麦当劳、肯德基里捧出一大杯果汁或是可乐,就是泡在夜店酒吧里品着鸡尾酒或是香槟啤酒。显然,我们这里的生活相对要简单得多。特别是在以前,别提可乐了,就连一小小易拉罐的健力宝都算得上是奢侈品了。那时,小孩们最热门的夏天小吃,便是学校小卖部五毛钱的冰棍,或是街头糖水铺一块钱一杯的冰绿豆沙。当然,再普通一点的还有学校门口小贩子摊上两三毛钱一碗的看似极不卫生的凉粉豆腐花。那时候还没有一次性碗,所有的碗都是瓷做的和重复利用的。每卖出一碗,老板娘就会把吃过的碗扔进旁边一个大大的清水盘里,连洗都没洗过,一会儿就又拿出来盛给其他人吃。见里面泡着几片类似薄荷叶的东西,我们就问老板娘那是什么,老板娘很自信地回答我们,这是消毒用的。难以置信,但在当时大多数人都信以为真了,并放心地吃了。后来,我和同学还就小贩子的卫生状况进行了私底下的讨论,但我们都自我安慰地为那位小贩子辩护,说那些消毒水足以令人放心。其实是在炎热的酷暑里,我们根本无法抵挡住这种即廉价又美味的小吃的诱惑。可是,无论是哪种解暑的小吃,都比不上西瓜带给人的那种清凉爽快的感觉,因为西瓜很甜,水分很饱满,肉又很软,一口咬下去嘴巴里满是西瓜汁,这种感觉吃果冻是绝对吃不出来的。我们也经常看到路边的小贩卖破开了的西瓜,一块钱一帘,由于北海的夏天实在很热,很少有人会用塑料保鲜膜盖住那些破开的西瓜,因为不通风西瓜很快就会化掉。相反,如果西瓜肉一旦晾在外面,各种苍蝇飞虫就会蓄意攻击,任由小贩子老板用扇子怎么驱赶也驱赶不掉。大人们特地叮嘱不要去买那些破开的西瓜,因为极不卫生,苍蝇的肚子里有蛐,而西瓜被苍蝇熏过后会在上面下蛋,人吃下去肚子就会长蛐。这听起来实在很可怕,所以我从来不敢吃路边摊的西瓜,我的同学们也不吃。但是,我们又很少会买整个大西瓜破开来吃,因为西瓜的块头都很大,通常是给全家人一起享用的,而且开西瓜要用那种大大长长的刀子,这些都不是小朋友的道具。因此,买西瓜和开西瓜是大人们的专利,小孩子只有吃的份。可是有一次,我和班上的几个同学一起筹钱在学校门口买了个小小的西瓜,大概只有排球那么大,让小贩子老板帮忙破开,我们每人抢来一块就开始狂吃,吃完了似乎还没有尽兴。

    西瓜真是一种很好吃的水果。相传还有冬瓜南瓜北瓜(蒲瓜),但是只有西瓜是甜的,而且破开来就可以吃。夏天的水果当然也不止西瓜一种,南方最受欢迎的还有荔枝和龙眼(桂圆)。荔枝虽然是甜,但是水分始终没有西瓜多,不如西瓜那么解渴。再说,荔枝相比于西瓜,明显贵多了,平常家里是很少买来吃的,只有亲戚送礼的时候才会吃到。小时候,每回西瓜上市,大人们都会捧回来一两个大西瓜,让小孩子吃个够。那时我还和小姑一家住在一起,我有两个很可爱的表姐,不论是我们家,还是表姐家开西瓜,都会相互照顾,就连附近熟悉的小朋友,小姐姐都会来捧场,就好像西瓜是专为小鬼们开设的盛宴。那时候,一听说要吃西瓜了,就会万分期待,还故意在午饭或是晚饭的时候不要吃得太饱,生怕待会吃不下西瓜。大人们会把大大的西瓜特意放在玻璃柜子里,或是放得高高的,总之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偷吃,因为如果不这样防范,小表姐和我就会偷偷趁大人们不注意,拿着水果刀,在西瓜上切上一个小三角形,抽出一小块来偷吃。终于等到了开西瓜的时候,全家人都会聚在一起,围在一张小方桌子周围,那上面就摆放着我们期盼已久的大西瓜。接着大人开始用水果刀沿着赤道将西瓜破开两边,再将破开的两半西瓜分别沿着经线交叉切成四块,最后再一块块地切成小帘。在西瓜切好之前,所有的小朋友只准看不准伸手拿,抢吃会被视作没礼貌,是要打手掌的。等到了真正开动的时候,我和表姐们都会争着抢那块最大块的来吃。我们吃西瓜上瘾到会把西瓜肉吃得干干净净,绝对不留一丝痕迹,甚至连西瓜皮上那些白白的味道淡淡的地方都不放过。吃完过后,我们的肚子会鼓得圆圆的,大人们都管我们叫西瓜肚。由于吃得实在太饱了,就算过了很久,还会不断从肚子里呼出一阵阵的西瓜气。南方人吃水果有很多奇怪的习俗,其中最让外地人费解的是,不论我们吃酸的还是甜的水果,都喜欢往上面沾点生盐吃。一开始我也很费解,但后来我终于想通了。原来生盐是很好的调味剂,对于酸的水果,如杨桃、李子等,生盐的咸味能够中和水果的酸味,使其不至于太难入口。但是对于甜的水果,如荔枝、龙眼、西瓜等,由于太甜,人光吃很快就会腻,吃多了就尝不出后面的甜味,但是拌些生盐,则能够调节人的味觉,不至于让甜味变得麻木。我吃西瓜的时候,很喜欢在表面抹上一层生盐,咬了之后会特意用舌头舔沾到嘴里的生盐粒,伴着甜甜的西瓜汁,舌头会感到一会儿甜一会儿咸,两种味道在舌尖来回交替,实在美不可言。

    小时候,我们最喜爱看的电视连续剧自然是《西游记》,在第十九回“误入小雷音”的故事里就有一段关于吃西瓜的剧情。黄眉老怪原是弥勒佛祖手下的一个敲磬童子,后来偷偷溜到人间,自封为黄眉大王。黄眉怪从佛祖那里偷得了一件厉害的法器,叫人种袋,只要袋口一张开,就可以将一切生灵收入袋中,无一幸免。唐僧一等人在路过小雷音寺的时候,便被黄眉怪抓进了袋中,只有孙悟空神通广大幸免于难。后来孙悟空在弥勒佛的帮助下,把黄眉怪引到一片西瓜田里,而悟空则变成一个大西瓜隐蔽起来。黄眉怪忍不住烈日的烘烤,随手就拿起孙悟空变的西瓜吃了起来,就这样把悟空也吃进了肚子里,悟空便开始在黄眉怪的肚子里捉弄起来。不一会儿,黄眉怪的肚子便涨得像个大气球似的。由于实在疼痛难忍,黄眉怪唯有跪地向佛祖求饶,弥勒见其低头认错,便吩咐悟空不要再折磨他。于是黄眉怪张开口,把一颗西瓜子吐在自己手上,原来这就是孙悟空变的。由于大人们知道小孩子都看过这则故事,便故意拿它来吓唬我们,说在吃西瓜的时候,千万别把瓜子也吃进肚子里,否则会长出藤来,然后把肚子胀破。我被这个谎言欺骗了好一阵子,在吃西瓜的时候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在吞之前会用舌头把瓜子细心拣出来吐掉。有时看见瓜子长得太密,还会特意用手指一粒一粒地将瓜子抠出来后再吃。有一次我还是一不小心将一颗瓜子完完整整地吞到肚子里了。我很担心,忙着喊爸爸:“爸爸,我吃进了一颗西瓜子,怎么办?”爸爸说:“拉耙耙就会拉出来了。”可我还是不放心,又赶紧扯着他的衣服追问:“可西瓜子不是会在肚子里长出藤来吗?”爸爸有点不耐烦地对我说:“不会,那是骗小孩子的。”可我还是不相信,因为光一想到黄眉怪抱着肚子呱呱惨叫的模样就足以让人害怕的,我连吃饭都很怕,睡觉之前还特意盯着自己的肚子,看看有没有涨起来,或是肚子痛什么的。后来过了两三天,发现自己一点儿事情都没有,便不再在意了。今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早,西瓜也提前上市了,而且价格也很便宜。前几天,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西瓜。我看着坐在旁边的妈妈正用手一颗一颗地将瓜子抠出来,便忍不住捂嘴偷笑。我拿起其中一帘,往上面抹了一把生盐,便朝着那满是西瓜子的肉上大口地咬了进去,感觉很爽快很爽快!


    二〇一五年六月二十一日 至
    二〇一六年六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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